林羽,作为在场为数不多、形态上最接近“传统”智慧生命的人族,他的出现,确实引起了不少存在的侧目。在浩瀚星海中,人族文明历史相对短暂,疆域不算广阔,顶尖强者数量亦非最多,在一些传承了亿万年、个体力量毁天灭地的古老文明眼中,人族尚属“年轻”甚至“孱弱”的范畴。投射而来的目光中,好奇者有之,如同在观察某种新奇却未必强大的样本;冷漠者更多,视若无物,仿佛他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但更多的,是一种带着衡量与评估的审视,如同在给一件商品估价,判断这个“新人”在接下来的试炼中,是值得利用的棋子,还是可以随手抹去的障碍。
然而,林羽那经历过褐矮星炼狱血战、穿越法则之海核心区磨砺出的、如同历经万古风霜的岩石般沉稳坚韧的气度,以及方才与归墟教徒墨渊短暂对峙时展现出的、面对极致恶意与杀意却波澜不惊的深不见底,让一些感知极其敏锐、经验老辣的存在,悄然收起了几分轻视。这个人类,似乎并非他们固有认知中那般简单。他体内那圆融内敛、看似平和却隐隐与周遭天地法则产生深层共鸣的气息,尤其是那仿佛能包容、同化万法的奇特本质,让几位气息最为古老深沉的存在,本能地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与潜在的威胁。
暗流涌动,阵营初显
林羽缓步前行,看似随意,实则每一步都踏在能量流动的节点上,确保自身始终处于一个可攻可守、视野最佳的位置。太初之眸与初步构筑的“星算无遗”能力在暗中全力运转,如同最高效的雷达与超级计算机结合体,不动声色地扫描、分析着平台上的局势,收集着每一缕信息。他清晰地感觉到,这数十位试炼者绝非一团散沙,而是早已根据文明习性、力量属性乃至背后势力的潜在盟约,隐约分成了几个若即若离的小团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看似平静、实则一触即发的微妙而紧张的气氛。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平台另一侧。那名来自归墟教团的墨渊,早已收起了那艘令人不适的骸骨棺椁,正与几位气息同样阴冷诡谲、令人望而生厌的存在站在一起。那几位,有的身着带有尖锐棱角、流淌着不祥暗紫色能量纹路的灰暗铠甲,像是某个推崇“绝对效率”、“黑暗进化”与“弱肉强食”法则的冷酷科技文明代表,他们的眼神如同扫描猎物的毒蛇,不带丝毫感情;有的则形态扭曲,如同从腐烂星云或者黑洞世界边缘诞生的畸形生物,周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衰败、疾病与灵魂污染的气息。他们那一小撮人周围,空间都仿佛被他们的力场扭曲,显得格外晦暗、冰冷,光线靠近都会变得黯淡,与其他区域那种相对明亮、有序的氛围泾渭分明,如同阳光下的阴影。当林羽目光扫过时,墨渊那纯黑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瞳孔立刻如同最精准的定位器般锁定了他,那股冰寒刺骨、蕴含着“万物终结”意味的杀意毫不掩饰地传递过来,如同无形的毒针,刺向林羽的神魂。
而在平台相对靠近中央、气息更为平和、明亮,甚至带着几分神圣意味的区域,森之民艾雯正与几位气质相近的存在低声交流,他们周围弥漫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场。其中一位周身笼罩在柔和而温暖的乳白色圣光中,背生数对由纯粹光能量构成的光翼,面容庄严圣洁,如同神话中走出的天使,其气息充满了“净化”、“秩序”与“守护”的意味;一位穿着绣有无数繁复玄奥符文、闪烁着智慧灵光的深蓝色长袍的老者,手持一根顶端镶嵌着巨大透明水晶的法杖,他的精神波动充满了古老的知识、睿智与对宇宙规律的深刻理解,显然是某种魔法或奥术文明的巅峰代表;还有一位则形态优雅曼妙,仿佛是由最纯净的液态水流与星光构成的生命体,流动的躯体中蕴含着浩瀚的生命力与温柔而坚韧的水之法则。他们似乎代表着星海中倾向于“秩序”、“生命”、“创造”、“守护”等正面法则的文明阵营。艾雯感受到林羽再次投来的目光,她不仅回以更加明媚友善的微笑,还微微侧身,对着她身旁那位光翼生命和符文老者低语了几句,那两位强大的存在也随之向林羽投来了带着审视却并无恶意、甚至隐含一丝鼓励的目光。
除此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试炼者保持着绝对的中立,或是如同那尊硅基巨兽“岩星巨像”一般,如同真正的山峦般匍匐在平台一角,闭目养神,呼吸如同星辰脉动,对周遭的一切交流、试探似乎漠不关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与修炼中;或是如同逻辑序列Zx-7一般,纯粹在进行着观测与计算,不断扫描环境、分析数据,不参与任何情感交流与阵营划分;而那团色彩斑斓的火焰“烬”,则像个永远静不下来的多动症患者,时而靠近晶体生命试图用“热脸贴冷屁股”的方式交流温度与结构,时而又去“撩拨”那团星云幻灵,试图比较能量形态的优劣,显得格格不入又异常活跃,为这片肃穆的平台增添了几分“噪音”。
静待开启,星路之始
林羽没有走向任何一个小团体,也没有刻意与谁进行深入交流。在初步掌握了场上形势后,他径直走向一处相对边缘、靠近平台外侧栏杆(如果那能称之为栏杆的话,那更像是一道天然形成的、低矮的暗金色隆起)的位置,盘膝坐了下来。
这个位置视野极为开阔,既能将平台上大部分试炼者的动向、尤其是归墟教团及其潜在盟友的举动收入眼底,背后又是无垠的、缓缓旋转的璀璨星云,无需担心来自后方的窥探与突然发难。可谓进可攻,退可守,亦可随时借势远遁。
他闭上双眼,看似是老僧入定,进入了深沉的调息状态,实则心神已高度集中,沉入体内,与太初星核、周天星辰不灭体以及识海中的神念星尘深度交融。太初星核缓缓旋转,不再仅仅是提供能量,更像是一个精密的感应器核心,与脚下这座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的古老观星台,与头顶那垂落万千法则丝绦的擎天石柱,与这片浩瀚宁静的星云,甚至与在场每一位试炼者身上散发出的独特法则波动与生命磁场,产生着极其细微而玄妙的共鸣与信息交换。
他仿佛能“听”到这片被特殊力场笼罩的星空下,无数种不同的“道”在低语、在碰撞、在相互试探。森之民那充满生机与自然韵律的木系星辰道韵;逻辑序列那冰冷、绝对、追求最优解的数学逻辑之道;烬那狂暴炽热、追求极致燃烧与升华的火焰之道;归墟教团那万物终结、一切归于寂灭的死亡虚无之道;圣光生命那充满虔诚信仰、秩序井然的圣光之道;水晶老者那探索真理、驾驭元素的奥术智慧之道;岩星巨像那厚重承载、近乎永恒的物质之道……这些迥异甚至相互冲突的法则气息,如同无数条色彩各异、性质不同的丝线,在这观星台上空交织、缠绕、排斥、吸引,构成了一幅复杂无比、动态变化的宇宙大道图谱。
而他的太初之道,此刻如同一位沉默而包容的观察者,又像是一张拥有无限潜力的白纸,以其“混沌初开、万法未定”的本源特性,包容着这一切,分析着这一切,汲取着其中有益的营养,同时也清晰地认知着彼此间的差异与对立。他明白,在这汇聚了星海精华的舞台上,他的道,既需要这种海纳百川的胸襟,更需要在那最终碰撞中,展现出其超越一切、凌驾万法的锋芒!
他知道,从这里开始,他不再仅仅代表林羽个人。他踏出的每一步,他在此地获得的每一份机缘或遭受的每一次挫折,都关乎着身后遥远星域中,那无数同胞的命运,关乎着人族文明在浩瀚星海中的未来与地位。这万法星碑的试炼,不仅是寻求个人超脱、攀登力量巅峰的无上机缘,更是一个没有硝烟却更加残酷、法则碰撞更为直接的战场——文明气运的争夺战场!这里有明处的规则竞争,更有暗处的法则倾轧、阵营绞杀与不死不休的宿命对决。
“归墟……”林羽心中再次默念这个名字,那道冰冷粘稠、充满终结意味的杀意目光,如同最深的烙印,刻在他的感知中,无法忽略,无法化解。这注定是一个无法共存、必须有一方彻底湮灭的宿敌。他与墨渊之间,与归墟教团之间,早已超越了个人恩怨,上升到了道争、文明之争的层面!
而那个屡次释放出纯粹善意的森之民艾雯,以及她所在的那个相对正面的秩序阵营……或许,在应对归墟威胁时,会是一个可以谨慎接触、甚至尝试结盟的对象。但这其中的分寸与利害,需要如履薄冰般小心权衡。
时间,在这种表面维持着脆弱平静、内里却暗流汹涌、杀机四伏的氛围中,一分一秒地缓缓流逝。期间,又陆续有几道强大的气息降临观星台,形态各异,有的驾驭生物战舰,有的化身流星直接砸落,有的则是从虚空中悄然迈出。抵达的试炼者总数在缓慢增加,但似乎被冥冥中的规则限制在某个数量,平台虽广袤无垠,却始终不显得拥挤,反而更凸显出一种“优中选优、精英荟萃”的残酷选拔意味。
林羽始终如同化作了观星台的一部分,气息与整个平台、与这片星宇愈发契合、交融。他在等待,耐心地等待,等待着那决定性的时刻到来——等待那传说中的万法星碑正式开启,等待这场汇聚了星海万族当代精华的旷世盛典,拉开它最终、也是最辉煌的帷幕。
人族的星海之路,将由此刻,正式扬帆起航。前方的试炼,是万丈深渊,亦是光芒万丈的登神长阶;是文明崛起的契机,亦是粉身碎骨的险境。而他,林羽,已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心如星核,意如太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