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在“炎心秘境”中静默流淌,失去了日月更迭,唯有地脉那永恒而低沉的脉动,以及熔岩墙壁外永无休止的咆哮,作为时间流逝的唯一参照。林羽彻底沉下心来,将此地视为远离外界一切纷争与追杀的世外桃源,全身心投入到了漫长而充实的潜修之中。
丹药、灵石、精纯灵气,三者皆备。他为自己制定了一份严苛到近乎自虐的修炼计划,每日的功课排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任何喘息之机:黎明时分(根据自身生物钟判断),他便开始以《太初分光剑诀》为核心,进行长达数个时辰的深度吐纳,引导秘境中那精纯平和、兼具星辰之恒久与地火之活力的独特灵气,一遍遍洗刷、淬炼着丹田内的剑元力,使其愈发凝练精纯,如同被千锤百炼的精钢。同时,这些灵气也在不断拓宽、加固着他那经历过重创的经脉,使其变得更加柔韧宽阔,能够容纳和运转更为磅礴汹涌的力量。他的神识也在这种日复一日的淬炼中,如同被细细打磨的玉石,变得愈发凝实、敏锐,覆盖范围从最初的数十丈,缓缓扩张至近百丈,对周围环境中最细微的能量波动,都能捕捉得一清二楚。
午后,他将精力投入到对《熔火秘策》四卷内容的反复研读与实践中。他首先重点攻克《地火真解》,这不仅是他修炼“地脉遁行术”的理论基础,其中记载的种种控火法门与神通,也让他心驰神往。他选择了一门相对容易入门,却也极为实用的“凝火成盾”之术开始练习。最初,他操控的地火之力总是躁动不安,凝聚出的火盾形状扭曲,防御力堪忧,甚至几次因为灵力输出不稳而险些炸开,灼伤自身。但他毫不气馁,凭借通天剑魂带来的强大悟性,一次次失败,一次次总结,调整着神识与灵力的配合,细细体会着地火能量的“性情”。渐渐地,他掌心中跳跃的火焰变得驯服,一面面赤红色、流转着道道玄奥纹路、散发着灼热气息的火焰盾牌被他信手拈来,心念一动便可瞬间成型,无论是大小、厚度还是稳定性,都远非初时可比。
他还尝试修炼了那门阴损诡谲的“地肺毒火”。此火并非依靠高温伤敌,而是采集地脉深处沉积的阴寒火毒之气,炼化成一缕缕无色无味、专门侵蚀修士经脉、污秽法宝灵光的歹毒火焰。修炼过程凶险异常,需极其小心地引导那丝丝缕缕的阴寒火毒,一个不慎便会反噬自身。林羽足足耗费了月余时间,失败了上百次,才终于成功在指尖凝聚出一小簇近乎透明、散发着令人心悸寒意的小火苗。这火苗看似微弱,但其蕴含的毒性,足以让一位筑基修士在不知不觉中经脉溃烂,修为大损。这成了他隐藏的又一记杀手锏。
至于《百炼熔炉》与《丹火同源》,他暂时无暇进行深入的实践(缺乏足够的材料和时间),但却将其中关于炼器、炼丹的基础理论、火候掌控的精要、以及各种材料的辨识与特性,牢牢地记在了心中。这些知识博大精深,开阔了他的眼界,为他未来的道途打下了更坚实的基础。
而《星火燎原》卷中关于“周天星辰锁灵大阵”的奥妙,更是他每日必研读的功课。他试图理解这方秘境存在的根本,那将周天星辰之力与地心磅礴火元完美结合的阵法原理,每每深思,都觉玄奥无穷,仿佛在仰望一片无垠的星空。虽然以他目前的阵法造诣,远不足以掌控甚至改动这座大阵,但仅仅是理解其皮貌,也让他对能量运转、空间结构有了全新的认识,间接提升了他对“地脉遁行术”的感悟。
说到“地脉遁行术”,这几乎成了他每晚的“必修课”。得益于炎阳剑柄散发的淡金色炎阳之气,他对地脉的感知与亲和力与日俱增。从一开始只能在最平缓的支流中勉强遁行十数息,便灵力耗尽、头晕眼花地被迫脱离,到后来逐渐能在稍显湍急的支流中坚持近一炷香的时间,并能进行一些简单的方向微调,避开地脉网络中一些明显的能量旋涡和乱流。
他对地脉网络的复杂性有了更深的体会。那绝非简单的平面河流,而是一个立体、动态、充满能量节点、空间褶皱与未知危险的庞大系统。有一次,他试图沿着一条看似平稳的支流深入,却意外触碰到了一处隐晦的空间褶皱,整个人仿佛被投入了滚筒,天旋地转,若非他及时催动炎阳之气稳住身形,并果断切断联系脱离,恐怕会被那混乱的空间之力撕伤。还有一次,他感知到一条支流深处传来一股令人心悸的、冰冷而庞大的意志,吓得他立刻远遁,不敢有丝毫探查之心。炎矶上人在残篇中提及的“地脉生物”,或许并非虚言。
每一次遁行,都是一次对心神、灵力与肉身的极限考验。地脉之力那磅礴厚重的挤压感,高速移动带来的空间错位感,以及维持契合状态对心神的高度消耗,都让他每次修炼结束都如同虚脱。但收获也是巨大的。他的肉身在地脉之力这种最原始、最纯粹的自然伟力反复冲刷下,杂质被进一步剔除,变得更加坚韧紧密,骨骼隐隐泛着一层玉石般的光泽,肌肉纤维中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经脉也在这股力量的拓展下,变得更为宽阔强韧,能够容纳和运转更为磅礴的剑元力。对于空间波动的感知,也因频繁穿梭于地脉这种介于虚实之间的能量通道,而变得更加敏锐。他甚至开始隐隐触摸到一丝“缩地成寸”的皮毛意境,虽然远未能施展,但对其原理已不再像过去那般茫然。
在此期间,火精狻猊的状况也在持续好转。在“火莲塑魂丹”的强大药力以及秘境精纯火灵之气日复一日的滋养下,它那原本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本源火种不仅稳定下来,更是重新焕发了勃勃生机,火苗从星星之火逐渐壮大,最终化作一团稳定燃烧、不断吞吐着精纯火元的赤金色火焰核心。它体表那些焦黑破损的毛发逐渐脱落,新的、更加鲜艳亮泽、隐隐流动着赤金色光华的毛发生长出来,如同披上了一袭华丽的火焰锦袍。其庞大的身躯内,散发出的气息也一日强过一日,虽然距离它全盛时期的四阶妖兽境界还有差距,但也稳稳恢复到了三阶巅峰的水平,并且其妖力似乎因祸得福,变得更加精纯凝练,带着一丝涅盘重生的独特韵味。
这一日,林羽刚刚结束一次对“熔岩化身”神通的参悟。他尝试着引动一丝地火精华覆盖体表,试图模拟出那种短暂化身熔岩、免疫大部分物理攻击的状态。只见他手臂的皮肤瞬间变得赤红、半透明,其下仿佛有岩浆在流动,散发出惊人的高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扭曲。但这状态极不稳定,仅仅维持了三息便溃散开来,饶是如此,也让他对火系法则的运用有了新的体会。他正闭目调息,回味着方才的感悟,并引导灵气修复因强行模拟而有些灼伤的经脉。
忽然,他心有所感,一种源自灵魂契约的微弱波动传来,带着一丝苏醒的懵懂与呼唤。他猛地睁开双眼,精光一闪而逝,立刻看向身旁。
只见一直如同赤红色小山般沉睡的火精狻猊,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长长的、燃烧着虚幻火焰的眼睫如同蝶翼般扑扇。然后,那双紧闭了不知多久的、如同熔融黄金般纯粹而威严的巨大眼瞳,缓缓地、带着一丝初醒的迷茫与久睡的虚弱,艰难地睁了开来。
初时,它的眼神还有些涣散,瞳孔未能立刻聚焦,只是茫然地映照着秘境顶部那些散发着柔和星辉的钟乳石。但很快,它的目光便本能地转向了身旁那气息最为熟悉、让它感到无比安心与亲近的源头——林羽身上。那巨大的金色瞳孔中,迷茫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充满了孺慕、依赖与极致亲昵的神采,仿佛迷失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归家的路。
它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带着干涩沙哑的呜咽,试图抬起头,像往常一样去蹭林羽的手。但这个简单的动作对于刚刚苏醒、躯体还有些僵硬的它来说,却显得异常艰难,脑袋只是微微抬起了一寸,便又无力地落了回去,只能用它那湿润的、带着温热气息的鼻尖,轻轻触碰了一下林羽的衣角。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林羽心中那块悬了不知多久的大石终于轰然落地,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涌遍全身,脸上露出了自从被元婴修士追杀以来,最为由衷的、轻松而灿烂的笑容。他立刻俯下身,伸出手,极其轻柔地、充满怜惜地抚摸着狻猊脖颈处新生的、柔软顺滑如同最上等绸缎、却又带着温暖火意的毛发。指尖传来的,是蓬勃的生机与强有力的心跳。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狻猊体内那股原本近乎枯竭的磅礴火系妖力,此刻正如地下暗流般,缓慢而坚定地复苏、奔涌,虽然距离它全盛时期那如火山喷发般的威势还有不小的差距,但根基已稳,脉络畅通,恢复至巅峰状态,只是水磨工夫的时间问题罢了。
更让林羽感到惊异与欣喜的是,他从狻猊那双变得更加清澈、深邃、灵动的金色眼瞳中,看到了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光芒。之前的狻猊,灵智虽开,但更多是源自血脉的本能与对林羽这个“亲人”的无条件亲近,其眼神纯粹而直接。而此刻,它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份更深沉的“理解”、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智慧”,以及一种更加清晰的“情感表达”。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于毁灭的边缘涅盘重生,它的灵魂也因此得到了某种前所未有的淬炼与升华,开启了一扇通往更高灵智的大门。它看向林羽的目光,除了以往的依赖与亲昵,更添了几分如同历经生死的战友般的信任、默契,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林羽不惜代价救治它的感激。
狻猊似乎也感受到了自身从内到外的蜕变,它享受地眯起了那双巨大的黄金瞳,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咕噜的低沉声响,如同安抚人心的暖炉。它亲昵地再次用鼻尖蹭了蹭林羽,然后再次缓缓闭上眼睛,但这一次,它并非陷入无意识的沉睡,而是主动开始引导体内妖力,按照其血脉传承的古老方式,缓缓运转周天,更加高效地吸收着秘境中精纯的火灵之气,进行更深层次的自我修复、巩固与沉淀。它知道,是眼前这个人,在它最脆弱的时候,没有抛弃它,反而不惜代价、耗尽心力地将它从寂灭的边缘拉了回来,赋予了它新生。
看着狻猊再次陷入宁静的修炼状态,林羽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欣慰与踏实感。伙伴的苏醒与因祸得福的蜕变,让他在这寂静无声、唯有道韵相伴的秘境中,不再感到丝毫的孤单与寂寥。前行的道路上,他并非独身一人。
时光继续在修炼中飞逝,如同指间流沙。在秘境这处被时光遗忘的角落,不知具体过去了多少个月升日落(外界),林羽的修为在水到渠成间悄然突破。本就处于养剑中期巅峰的他,在如此得天独厚的环境、海量资源的堆积以及自身不懈的苦修下,几乎毫无瓶颈地迈入了养剑后期!
突破的过程并非石破天惊,反而有种瓜熟蒂落的自然。那是在一次深度入定中,他引导着磅礴的星辰地火灵气,进行着不知第几千个周天循环时,丹田内的剑元海仿佛积蓄满了最后一滴水,骤然发生了质变!
“轰!”
仿佛无形的壁垒被打破,丹田空间在神识感知中豁然扩张!原本如同湖泊般的剑元海,瞬间化作一片更加浩瀚的金色海洋,精纯至极、凌厉无匹的剑元力如同海啸般汹涌澎湃,浪涛击天,发出阵阵清越而宏大的剑鸣之音,回荡在丹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他周身气息随之陡然提升了一大截,一股更强的威压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但又迅速被他收敛入体,显得更加深沉内敛。
神识之力随之暴涨,覆盖范围轻松突破百丈限制,向着更远处蔓延,对环境中灵气流动、能量微粒的感知,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细腻程度。甚至能隐约“听”到脚下地脉网络那更加清晰、富有层次的“呼吸”与“脉动”。对《太初分光剑诀》的理解,尤其是对“分光化影”这一核心神通的运用,有了新的领悟。他心念微动,身旁瞬间出现了三道凝实无比、气息与本尊几乎无异的剑光分身,并能维持更长的时间,做出更复杂的动作。他感觉自身与天地灵气的沟通更加顺畅无碍,举手投足间,澎湃的力量感充盈全身,仿佛一拳便能轰碎山岳。虽然距离凝聚金丹、踏上金丹大道还有遥不可及的距离,但这一步的坚实迈进,无疑让他的根基更加雄厚如磐石,整体实力发生了质的飞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