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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遁术初成(1 / 2)

时间在寂静的秘境中失去了惯常的刻度,唯有地脉深处传来的、如同大地心跳般低沉而规律的脉动,以及那面流动墙壁外永恒咆哮的熔岩河发出的沉闷轰鸣,共同构成了这片空间独特的时间韵律。林羽盘坐于洞窟角落,身下是冰凉坚硬的暗青色石地,周身却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由赤红灵光与清凉药力交织而成的氤氲光晕之中。他心无旁骛,如同老僧入定,全部心神都沉入体内,全力运转着《太初分光剑诀》的基础周天。

“地脉护心丹”化开的磅礴药力,如同温煦的春泉,流淌过他那些被元婴修士随手一击便震得龟裂、近乎破碎的经脉与脏腑。每一次灵气的引导与流转,都伴随着针扎般的刺痛与深入骨髓的麻痒,那是血肉在顽强重生、经脉在艰难重塑的必然过程。他能“内视”到,那些布满裂纹、如同干旱河床般的经脉壁,在精纯药力和此地独特灵气的滋养下,正缓缓弥合,重新变得坚韧,泛着淡淡的灵光。受损的内腑也被一股暖流包裹,坏死的组织被剔除,新生的细胞在蓬勃生长。

他额角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在下颌处汇聚,最终滴落在膝前的石地上,留下深色的印记。他的脸色随着疗伤的深入而不断变幻,时而因气血翻腾而潮红如血,时而又因大量消耗神魂灵力而苍白如纸。但那双紧闭的眼眸之下,眼神却始终沉静如万古不化的寒潭,不见丝毫波澜与动摇。他知道,这撕心裂肺的痛苦,是重获新生必须支付的代价,也是借此机会,将原本还不够完美的根基进一步夯实的难得契机。此地精纯平和、兼具星辰之恒久与地火之活力的独特灵气,如同最上等的滋补品,极大地滋养了他的肉身与神魂,使得修复过程远超外界的事倍功倍。

在自身伤势初步稳定,体内主要的经脉通道被重新疏通,能够勉强分出部分心神与精纯灵力后,林羽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注意力转向了身旁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火精狻猊。

这小家伙此刻的模样凄惨无比。原本流光溢彩、如同最纯净的火焰凝结而成的赤红色毛发,此刻变得黯淡无光,甚至大片大片地焦黑卷曲,失去了所有神采。它那庞大而威猛的身躯,此刻只能软软地瘫在冰冷的地面上,头颅无力地耷拉着,唯有胸口处那微不可察的、间隔漫长的起伏,还在倔强地证明着它依旧顽强地存活着。它为了守护自己,在最后关头不顾一切地爆发,几乎燃尽了本源力量,更是结结实实地硬抗了远超其自身境界的元婴级法术余波冲击,能保住一丝生机不灭,已是它血脉非凡且意志坚韧的奇迹。

林羽凝视着狻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惜与更深沉的坚决。这份以生命为代价的守护之情,重于山岳。他小心翼翼地从炎矶上人留下的那些灵气盎然的玉瓶之中,仔细挑选出药性最为温和、侧重于滋养本源、固魂安神的“火莲塑魂丹”。此丹约龙眼大小,通体呈现一种温润的赤红色,丹体表面天然形成了层层叠叠、栩栩如生的莲花瓣纹路,仿佛是一朵微缩的火焰红莲。刚刚拔开瓶塞,一股淡淡的、清雅的莲香便混合着精纯而温暖的火灵之气弥漫开来,让人闻之便觉心神一宁。

他轻轻蹲下身,用尚且完好的左手,极其轻柔地掰开火精狻猊紧闭的、带着灼热余温的巨口,将这枚珍贵的丹药小心翼翼地送入其喉中深处。随即,他盘膝坐在狻猊身侧,双手虚按在它那依旧温热但失去活力的背脊之上,将自身恢复不多的精纯灵力,化作最温和的涓流,缓缓渡入其体内。这股灵力小心翼翼地包裹、化开“火莲塑魂丹”的药力,引导着那温和而充满蓬勃生机的药效,如同甘霖滋润干涸的大地,缓缓流入它那些近乎枯萎、断裂的经脉,以及那位于心脏附近、此刻光芒黯淡、仿佛随时可能熄灭的本源火种之中。

与此同时,林羽全力运转功法,以其自身为媒介,疯狂吸纳着秘境中精纯的星辰地火灵气,经过初步炼化后,再持续不断地、如同春风化雨般渡入狻猊庞大的身躯,辅助丹药之力,共同温养它受损严重、近乎溃散的妖魂与濒临崩溃的躯体。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灵力与意志力的过程。林羽自身伤势远未痊愈,如此不计代价地输出,无异于剜肉补疮,让他刚刚稳定下来的伤势又有了反复的迹象,脸色愈发苍白,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鲜红的血迹。但他那双按在狻猊背上的手,却稳如磐石,目光坚定如铁,没有丝毫动摇与退缩。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活它!

时间在这无声的救治中缓慢流淌。不知过了多久,在林羽不惜自身、近乎透支的努力下,火精狻猊那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的气息,终于彻底停止了继续滑落,那微弱的生命之火仿佛得到了最关键的薪柴补充,虽然依旧摇曳不定,却顽强地、清晰地稳定了下来,甚至隐隐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心脏重新起搏般的壮大迹象。它体内那近乎熄灭、只剩一点火星的本源火种,在“火莲塑魂丹”的神奇药力和林羽同源灵力(林羽炼化过地火菁华,灵力自带火属性)的持续滋养下,开始如同苏醒的婴儿般,本能地、贪婪地吸收着周围同源的精纯火灵之气,进行着极其缓慢却坚定的自我修复与重塑。

直到神识清晰地感知到狻猊的生命体征彻底脱离了魂飞魄散的最危险边缘,并进入了缓慢的自主恢复阶段,林羽才如释重负地、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憋在胸口的浊气。紧绷到极致的心神微微一松,一股强烈的、如同潮水般袭来的疲惫感与虚脱感,顿时淹没了他。他收回微微颤抖的双手,体内灵力几乎贼去楼空,身形都晃了一晃,但他看着狻猊胸膛那变得稍微有力了一些的起伏节奏,苍白的脸上却泛起了一丝由衷的、带着血污的欣慰弧度。

他再次服下一颗恢复灵力的“九转还灵液”,又吞了一颗“地脉护心丹”稳固伤势,略作调息,待体内那干涸的经脉中重新生出些许涓涓细流般的灵力后,便强忍着神魂与肉身的双重疲惫,迫不及待地将心神沉入识海深处,聚焦在那枚悬浮于魂光之中、散发着深邃星辰光晕的暗紫色玉简之上。

《熔火秘策》四卷内容,浩如烟海,博大精深,任何一卷都足以让一名修士穷尽一生去钻研。但林羽此刻目标明确无比。他强压下对《地火真解》中那些威力强大、诡谲神奇神通的渴望,也暂时搁置了对《百炼熔炉》和《丹火同源》的向往,将全部的心神、所有的悟性,都毫无保留地投入到了记载着“地脉遁行术”残篇的《星火燎原》卷最后一章。

此术的玄奥与艰深程度,远超他之前接触过的任何遁法,甚至比他主修的《太初分光剑诀》中的某些精深变化还要晦涩难懂。它并非简单的土遁(穿行于土壤岩石)或火遁(借助火焰跳跃),而是以一种近乎触摸“道”的层面,去理解、去沟通、去共鸣,乃至在极短时间内,让自身短暂“融入”那遍布大地深处、承载着星辰与大地伟力的地脉能量网络之中。地脉,乃大地之经络,山川之根骨,它不仅承载着磅礴无尽、暴躁炽热的地火元力,更流淌着厚重沉凝的大地精气,其运行轨迹复杂无比,暗合周天星辰运转,蕴含着天地生成与毁灭的至理。

修炼此术,首要之难,在于“感知”。需将自身神识极度凝练、细化、纯化,达到“念如丝、意如针”的境界,然后如同最细微的水滴渗入致密的海绵,去小心翼翼地触摸、去耐心地共鸣那深藏于大地之下,奔流不息、却又无形无质、狂暴混乱的地脉能量流。仅仅是这第一步的“感知”,就足以将九成九的修士拒之门外,没有特殊天赋或秘法辅助,终其一生也难以窥其门径。

其次,在于“契合”。在成功感知到地脉能量流后,需以残篇中记载的特殊法门,极其精妙地运转自身灵力,模拟出与目标地脉波动近乎完全一致的频率与韵律,使得自身散发出的能量气息,被地脉网络短暂地“认可”,视为其内部自然流动的一部分,而非外来的入侵者。如此,方能被其“承载”,借其之力而行。这一步对灵力的掌控力要求达到了变态的程度,稍有偏差,便会引来地脉能量的排斥甚至反击。

最后,也是最为凶险的一步,在于“穿行”与“脱离”。地脉之力何等磅礴狂暴?即便只是引导其中相对平稳的一缕支流用于遁行,那瞬间灌入体内的巨大能量以及对空间造成的扭曲撕扯之力,对修炼者的肉身强度、经脉韧性、灵力精纯度以及神魂稳定性,都是前所未有的严酷考验。而在穿行过程中,还需时刻保持对地脉走势的清晰感知,以便在预定地点或危急关头,能及时、稳定地切断与地脉的联系,从中“脱离”出来。稍有差池,未能及时脱离,或是被地脉网络中突然爆发的能量乱流卷入核心,轻则经脉尽碎、修为尽废,重则肉身直接被同化分解,神魂被撕扯湮灭,彻底化为地脉的一部分,身魂俱灭!

炎矶上人在残篇中也毫不讳言地明确提及,此术之所以未能完善,除了万古以来天地法则的细微变迁,使得他推演出的基础能量模型与现实出现了一些难以调和的偏差外,最大的难点就在于对修炼者“地脉亲和力”以及“肉身承载极限”的要求太高,近乎苛刻。而且,缺乏一种稳定、高效、普适性的“引子”或“媒介”,来降低初步感知与契合那高不可攀的门槛。

“地脉亲和……肉身承载……”林羽喃喃自语,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他的肉身经过多次奇遇和剑元力的反复淬炼,尤其是在地火炎河中的那番折磨,在同阶修士中已堪称强横,但能否承受住真正地脉之力那如同天地磨盘般的冲刷,他心中完全没有底。而地脉亲和力,这东西更是虚无缥缈,更多依赖于先天禀赋或者某种特殊的机缘,强求不得。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疑虑,开始按照残篇中记载的最基础的冥想法门,尝试进行第一次感知。他屏息凝神,将通天剑魂带来的强大悟性与神识凝聚到极致,化作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却无比坚韧的神念触须,小心翼翼地脱离身体,如同探险者放下第一根探针,缓缓地向脚下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石地深处探去。

神识穿透了致密的岩石层,初时只觉得一片黑暗、冰冷与死寂。随着不断深入,开始感受到零散的、混乱的土石之气,以及一些微弱的地磁波动。他耐着性子,持续下探,努力去捕捉那属于地脉的、独特的、充满活力与磅礴能量的“脉搏”。

然而,感知之中,依旧是一片混沌。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模糊的毛玻璃,能隐约感觉到后方有巨大的能量在流动,却始终无法真切地“看”清其形态,更无法捕捉到其清晰的运行轨迹。几次尝试,神识消耗不小,却一无所获,反而因为强行感知那混乱的能量背景,引得心神一阵烦恶,脑袋隐隐作痛。

就在他感到有些气馁,苦思冥想其他方法,甚至考虑是否要先放下此术,转而去修炼相对容易一些的“火遁·地脉潜行”时,体内那截一直安静悬浮在丹田剑元海上方,被通天剑魂散发出的淡金色光晕温和包裹、缓缓炼化着的炎阳剑柄,忽然毫无征兆地、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仿佛一位沉睡的君王,被脚下臣民的躁动所惊醒。又像是感受到了林羽正在竭力沟通、试图亲近的同源力量(地脉火元),这截看似残破的剑柄,自发地、优雅地散发出了一缕极其精纯、温和,却带着某种无上尊贵与古老威严气息的淡金色炎阳之气。

这缕气息并非以往感受到的那种灼热霸道,反而如同初升的朝阳,温暖而充满生机。它并未狂暴地扩散冲击林羽的经脉,而是如同拥有自身灵智一般,沿着他此刻正在艰难运转的“地脉遁行术”法门所规定的特定经络路径,以一种玄妙的韵律,缓缓流转起来。最终,这缕淡金色的炎阳之气,竟与他探出的那缕纤细而疲惫的神识触须,奇迹般地、水乳交融地缠绕、结合在了一起!

下一刻,林羽的“感知视野”骤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如同隔着毛玻璃般混沌、模糊、充满干扰的大地深处景象,仿佛被一道温暖而明亮的金色阳光瞬间穿透、照亮!黑暗与混沌如同潮水般退去,眼前豁然开朗!

无数条或粗如巨龙、或细如游丝,或明亮如熔金、或暗淡如余烬的赤红色能量流,如同大地的血脉与神经网络,无比清晰、栩栩如生地呈现在他的“眼前”!它们有的汹涌澎湃,奔腾咆哮,如同地下的岩浆大河,散发着毁灭与新生的磅礴气息;有的纤细平稳,潺潺流淌,如同密布的血脉毛细血管,滋养着上方的大地万物;还有的曲折蜿蜒,时隐时现,充满了不可预测的变化。这些能量流彼此交织、碰撞、分流、汇合,构成了一张复杂、宏伟、充满动态美感、遍布整个大地深处乃至延伸向不可知远方的巨大能量网络!

这就是地脉!真实不虚、生机勃勃、蕴含着无尽力量与奥秘的地脉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