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苏蓁的唇边又逸出一声轻笑。
这一次,众人都看得分明——她嫣红的唇角虽微微扬起,眼波却凝着霜雪。这分明是个浸着凉意的冷笑。想来是对昔日求而不得的心上人因爱生恨,这才化作唇边一抹讥诮罢。众人这般揣测着,却又不免心惊:她竟敢在宫宴上对皇子露出这般神情,这楚家姑娘何时有了这样的胆量?
萧承煜立在原地纹丝未动。
唯有他看得真切,那声冷笑里淬着若有似无的杀意。虽被刻意敛在眉梢眼角,却仍似出鞘寒刃般透出凛冽锋芒。那洞穿一切的冰冷注视,竟让他心口无端一紧。
难道就因为他未曾回应她的心意,便生出这般杀意?萧承煜心中诧异,更令他困惑的是,自己竟从那杀意中感到了一些威胁。
这莫非是他的错觉?
待他定神再看时,苏蓁早已侧过身去,正与身旁的杨静仪低声交谈。
袖中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苏蓁眼底掠过一丝冷意。这些时日,即便在宫宴上,她也始终与萧承煜保持着距离。就是怕离得太近,会克制不住心底翻涌的恨意。
宋园园精心设计的挑衅,终究在苏蓁这两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中落了空。第一声似叹似惘,第二声却淬着寒意。任谁都看得分明,那笑声里寻不到半分旧日情意。更不必说笑过后,她竟旁若无人地与身旁姑娘闲谈起来——这般漫不经心的姿态,倒比直白的厌恶更令人难堪。
席间的气氛到底因她这一出而凝滞了几分。
贤王眼中掠过一丝玩味,凑近萧承煜低声道:五弟,看来你这无往不利的名声,今日是要折在此处了。
萧承煜无奈地摇了摇头,心底却将那个月白色衣少女的身影牢牢刻在了心上。
有意思,楚文渊把玩着手中的玉扇,这位苏家小姐,倒是个有脾性的。如今的楚文渊的“病”康复得很好。
苏姐姐向来如此。楚文轩小声嘟囔着,不忘瞪了兄长一眼。
角落里的墨梵和垂眸轻啜了一口清茶,眼底却泛起探究的波澜。
正当席间陷入微妙的沉寂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洪亮笑声:诸位,在下来迟了!
那龙行虎步踏入殿中的,正是苏大将军苏战,其子苏晟紧随其后。见这位举足轻重的人物终于到场,满座宾客纷纷起身致意。苏战与几位王爷简单见礼后便径直入席,恰好错过了方才那场暗流涌动的交锋。若是苏晟目睹有人当众给妹妹难堪,依他护短的性子,定不会善罢甘休。
待苏家父子落座,太子与太子妃也相携而至。太子面色苍白,身形清瘦,倒是身旁的太子妃仪态万方,眉宇间自有一股端庄气度。苏蓁望向太子妃时,眼底不禁掠过一丝复杂的怜惜。
这位太子妃出身相府,本是太子巩固权势的姻亲筹码。后来太子妃有孕,陛下担心太子体弱,恐将来外戚专权,竟暗中设计令其小产。太子妃对太子情深义重,怎料夫君竟会对亲生骨肉下手?为免连累母族,她只能将苦楚埋藏心底,最终香消玉殒。三年后丞相府得知真相欲为女儿讨回公道,却转而投向了萧承煜的阵营……
苏蓁垂眸凝视着案上玉杯,指尖微微发凉。天家子弟个个心狠手辣,萧氏儿郎皆是薄情寡义。她与太子妃何其相似,不过是龙椅下的垫脚石,权力博弈中任人摆布的棋子。但这一世,她定要执棋为刃——既然要入局,就该让所有人都明白,这次是要见血的。
太子妃落座后,几位未出阁时的手帕交便围上前说话。男宾席那边,顺亲王恰在此时踏入殿中。
随着顺亲王的到来,女眷席间霎时静了几分。那些正值妙龄的贵女更是面色发白,连呼吸都放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