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廓,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仗,我们不想打”
“部落里的儿郎是勇士,但他们的父母,妻子,孩子都在帐篷里等着他们平安归来”
“每一次南下,带回的不一定是财富,更可能是孤儿寡母的眼泪”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深深的顾虑
“可是互市……呵呵,树大招风啊,如今草原上,依旧有不少人念着黄金家族,想着恢复大元”
“我阿鲁台的部落若是第一个跑去跟明人做买卖,成了他们口中的叛徒,恐怕用不着明军动手,其他部落的刀锋就会先指向我们!这安稳,我怕是有命赚,没命享!”
他的担忧很现实,在草原弱肉强食的法则下,率先投诚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王保保静静地听着,没有立刻反驳
他知道,空口白牙的承诺无法打消阿鲁台的疑虑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观音奴清脆而带着兴奋的声音,在向朱樉介绍着草原上的风物
“你看,那种蓝色的花,在草原上很常见,生命力可顽强了!”
“那边,对,就是那个土堆,那是旱獭打的洞,可好玩了,它们有时候会站起来四处看,还会打架呢!”
“快看天上!那是草原雄鹰!飞得多高啊!”
朱樉则是宠溺的听着,偶尔附和两句
两人的对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帐内
与帐内凝重紧张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阿鲁台和他手下有些诧异地看向帐外,看到那对明显是汉人贵族打扮的年轻男女
竟然如此自然地融入草原环境,而且关系亲密,这让他们感到有些意外
王保保趁机将话题引开,语气看似随意地问道
“阿鲁台,你部落里的勇士,如今用的还是祖传的弓箭和弯刀吗?”
阿鲁台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
“自然是,草原上的汉子,弓马是根本。”
王保保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帐内悬挂的硬弓和锋利的弯刀,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重量
“弓箭和弯刀,是好东西,我当年,也是靠着它们纵横沙场”
他话锋一转,仿佛在回忆,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但如今,时代变了。我在大明军中,见过一种新式火器,可在两百步外,轻易击穿厚重的盾牌和铠甲,精准取人性命,骑兵冲锋?尚未近身,便已倒下一片”
他顿了顿,看着阿鲁台微微变色的脸,继续道
“还有火炮,一炮之下,声若雷霆,火光冲天,能糜烂数里,人马俱碎,再坚固的营寨,也经不起几轮轰击”
王保保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阿鲁台和他的手下心上
他们或许听说过明军火器厉害,但从王保保这个曾经的草原枭雄,如今的明军将领口中如此平静地描述出来,那份真实感和压迫感截然不同
“我并非威胁你,阿鲁台”
王保保看着老朋友眼中闪过的惊惧,语气缓和了些
“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大明有此利器,却愿开互市,以物易物,给草原一条生路,是恩德,也是实力带来的底气”
他站起身,走到帐门口,望着外面苍茫的草原和那些好奇张望的部落民众,背对着阿鲁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是抱着祖辈的刀弓,在贫瘠和内部中艰难求生,甚至可能在某一次不明所以的清算中覆灭,还是抓住机会,用牛羊皮货换来急需的盐茶铁器,让部落的老人能安度晚年,让孩子能健康成长……这条路怎么选,在你”
他没有再催促,也没有再强调互市的好处,只是将血淋淋的现实和可能的未来
摆在了阿鲁台面前
阿鲁台坐在那里,脸色变幻不定,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碗粗糙的边缘
帐内一片寂静,只有帐外观音奴和朱樉隐约的欢笑声
以及王保保那番关于可怕武器的话语,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王保保三人没有再多停留,告辞离开。阿鲁台将他们送出部落,态度比来时恭敬了许多,眼神中也多了深深的思索和挣扎
离开部落一段距离后,观音奴忍不住问道
“大哥,你说阿鲁台会答应吗?”
王保保望着远方起伏的地平线,摇了摇头
“不知道,让他自己权衡吧”
朱樉在一旁点头
“我觉得他会想通的,互市多好啊,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