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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风不来,我们自己造(2 / 2)

第一句“十英里深处仍有光”从她口中流出时,小托马斯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上周在码头帮工的弟弟,说货舱最底层的木箱缝里漏进过一缕阳光;坐在窗边的伊莎贝尔摸了摸颈间的银十字架,那是母亲临终前塞进她手心的,此刻正贴着皮肤发烫。

当第二句“风会记住每一声未唱完的歌谣”响起时,后排传来抽噎——是总被嘲笑“乡巴佬”的苏格兰少年,他的外祖母就是在煤矿塌方前哼着这首歌被埋进地底的。

朗读声像涨潮的海水漫出礼堂。

哲学系的学生抱着亚里士多德抄本加入,医学系的学徒放下解剖刀,神学系的修士合上《圣经》。

剑桥的穹顶下,导师推了推眼镜,望着突然涌进教堂的学生们;爱丁堡的风笛手停下吹奏,跟着路人一起念出“光会找到每一个等待的喉咙”;都柏林的酒馆里,醉汉拍着桌子,用爱尔兰语吼出最后一句,溅出的麦酒在木桌上洇出星芒。

格陵兰观测站的差分机突然发出蜂鸣。

亨利·沃森的咖啡杯“当啷”落地,褐色液体在雪地上晕开。

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波形图,喉结滚动——那些锯齿状的波峰波谷,和三年前康罗伊在曼彻斯特工人区教孩子们唱童谣时的声纹重叠了。

“这不可能……”他颤抖着按下记录键,声波图末端突然窜起尖峰,像一把刺穿冰层的银剑,“海底电缆!能量波沿着电缆在传播!”

阿尔玛·霍普金斯的水晶球在此时炸裂。

这个向来冷静的女巫踉跄后退,撞翻了桌上的符文石板。

碎片飞溅中,她看见无数光点在空气中凝结,那是“光”“风”“歌谣”这些词的形状,像一群发光的蜂鸟,正朝着南极方向疾飞。

“语义共振……”她扯下颈间的月长石项链,宝石表面浮现出细小的裂纹,“思想本身有了重量……他们在用语言凿穿神的屏障。”

同一时刻,南极冰原下的主祭坛。

康罗伊被推跪在刻满古凯尔特符文的地面上,秘银锁链磨得腕骨生疼。

斯塔瑞克的红披风扫过他肩头,像一团燃烧的血:“你的歌?不过是蝼蚁的哀鸣。”他抽出佩剑,剑尖挑起康罗伊的下巴,“等钟舌与旧神共鸣时,你连哀鸣的资格都没有。”

康罗伊抬头望向悬在祭坛中央的钟舌——那是根半人高的暗金柱体,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三天前他第一次被带进来时,它还像块死铁;此刻,柱体正渗出细密的金液,顺着刻痕缓缓滑落,在地面积成小水洼。

“它在哭。”康罗伊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祭坛的空气骤然凝固。

斯塔瑞克的瞳孔收缩。

他转身看向祭坛角落的老僧——那些来自喜马拉雅的苦行僧,此刻全部匍匐在地,额头抵着冰面。

为首的洛桑颤抖着抬起手,指尖几乎要碰到康罗伊的额头:“血脉……认证。”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持钥者的血在他体内流淌,断弦者的印记即将显现。”

钟舌突然发出轰鸣。

康罗伊眼前一黑,额头传来灼烧般的剧痛。

他伸手去摸,指尖沾到温热的金液——一道螺旋形的印记正从眉心蔓延至鬓角,与记忆里卡兰(注:前文提及的关键人物)额间的烙印分毫不差。

祭坛穹顶的冰棱簌簌坠落,斯塔瑞克的佩剑“当啷”落地,他踉跄着撞在刻满禁术的石壁上,石壁竟像活物般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地鸣!”守卫的尖叫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

康罗伊在混乱中被拖进地牢时,瞥见斯塔瑞克扭曲的脸——这个向来不可一世的圣殿骑士团大师,此刻正盯着自己发抖的双手,仿佛那双手突然不属于他了。

地牢的冰墙渗出寒气,康罗伊蜷在草堆里,盯着腕间的锁链。

深夜,铁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一个年轻骑士闪了进来。

他的铠甲没系紧,露出锁骨处新鲜的鞭痕:“我……我偷到了梵钟地宫的密道图。”他将蜡纸地图塞到康罗伊脚边,“他们说你是断弦者,可我知道,你是那个让我想起母亲哼歌时模样的人。”

康罗伊没有弯腰捡地图。

他抬起手,用指节在冰墙上敲击——三短两长,三短两长,正是《十英里之歌》的节奏。

年轻骑士的肩膀开始颤抖,他慢慢蹲下,将额头抵在冰墙上,泪水顺着冰缝渗进地面:“我娘……她被他们堵着嘴吊死在钟楼……”

千里之外的香港医院,阿沅突然从病床上坐起。

她的手指在空中抓挠,仿佛要抓住某种看不见的东西。

“哥哥……”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快走……钟舌在喊你……”心电监护仪的波形图骤然窜高,护士冲进来时,她正对着窗户笑,嘴角沾着血:“光来了……”

格陵兰站的差分机屏幕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亨利捂住眼睛,指缝间看见南极坐标的心跳频率疯狂跳动——咚、咚、咚、咚,正是康罗伊与詹尼初遇那晚,两人在雨里奔跑的脚步声。

他抓起对讲机,声音里带着哭腔:“南极……南极的心跳变了!是……是人间的声音在敲它的门!”

地牢里,年轻骑士的抽噎声渐渐平息。

他抬起头,眼睛亮得像两颗星:“先生,能再敲一遍吗?”康罗伊的指尖停在冰墙上,突然笑了。

他想起今日放风时,看守们聊起码头上的传闻——说伦敦的卖花女开始在花束里塞《十英里之歌》的简谱,说利物浦的海员在桅杆上刻满了“光”字。

“明天放风时,”康罗伊轻声说,“你可以和我聊聊你娘。”他的指尖在冰墙上轻轻一叩,“聊聊她最后想唱却没唱完的那首歌。”

年轻骑士的喉结动了动。

他站起身,将地图重新塞回怀里,转身时铠甲发出轻响:“好。”铁门闭合的瞬间,康罗伊听见他低声哼了一句——正是《十英里之歌》的第一句,跑调却滚烫。

风虽未起,但人间的呼吸,已经开始撬动神座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