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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没有影子的列车(1 / 2)

康罗伊的拇指在电报最后一行“西部段轨枕已就位,倒计时七天”上摩挲两下,楼下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他探身望去,一匹汗湿的黑马撞进工地门岗,骑士翻身时带落了半幅油布斗篷——是麦克莱恩的机械师助手,脖颈处还沾着未擦净的机油。

“康先生!”年轻人仰头喊,雨水顺着他翘起的发梢砸在青石板上,“麦克莱恩先生让我骑死三匹马赶过来——西部段出事了!”

康罗伊抓起搭在椅背的呢子大衣时,詹尼的刻字怀表撞在桌角,发出清脆的响。

他没回头,只冲外间喊了声“备车”,便踩着满地散落的电报冲下楼。

马车载着他碾过还未干透的水洼,车窗外的街灯连成模糊的金线,机械师助手缩在角落发抖,每说一句都要咳嗽两声:“连续三夜,工人们说看见没有影子的火车……车厢里全是模模糊糊的人影,车头灯红得像血。老张头昨晚梦游差点摔下悬崖,要不是刘大海领班拽得快……”

康罗伊的指节抵着车窗,冰凉的玻璃贴着皮肤。

他想起三天前亨利说的“信仰熔炉”,想起阿拉斯加观测站提到的“倒悬城市”,喉咙里泛起铁锈味。

工地的探照灯在夜色里撕开一道口子时,康罗伊听见了哭声。

几个裹着粗布毯子的工人挤在篝火旁,其中一个抱着头呜咽:“那车没轮子……就那么浮着,比风还静……”刘大海蹲在旁边,古铜色的手按在他后颈,像在安抚受了惊的牛犊。

看见康罗伊,他立刻站起来,军大衣下摆还沾着泥:“康先生,麦克莱恩在铁轨那头。”

铁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麦克莱恩的身影在五十米外晃动,他的黄铜怀表挂在胸前,表盖反射着探照灯的光。

走近时,康罗伊闻到浓烈的松节油味——总工程师正用刷子往轨枕上涂防腐油,动作比平时重了三倍,刷毛在木头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停了夜间作业。”麦克莱恩没回头,刷子猛地顿住,“昨天后半夜有七个工人说‘听见车轮碾过石子的响’,可轨道根本没铺完。”他转身时,康罗伊看见他眼下青黑一片,“我检查过所有机械,蒸汽锤、运轨车,没有异常。但今早测轨距,发现最后十根枕木……”他摸出卷尺,“每根都比标准短了半英寸。”

康罗伊弯腰摸向最近的轨枕。

木头表面还留着斧子劈过的纹路,指腹却触到一片滑腻——不是松节油,是某种半透明的黏液,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

他突然闭眼,空气里有股若有若无的甜腥,像腐烂的紫藤花。

灵压顺着鼻腔钻进来,不是尖锐的刺痛,更像有人拿温热的羊毛毯蒙住他的脸,要把意识往某个混沌的深渊里拽。

“低频暗示。”他睁开眼时,瞳孔缩成针尖,“在瓦解群体意志。”

麦克莱恩的喉结动了动:“什么意思?”

“让工人怀疑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摸到的。”康罗伊扯下手套,黏液在羊皮上洇出淡紫色的痕,“等他们连轨枕长度都不敢确认……”他没说完,怀里的电报簿突然震动——阿尔玛的加密电码,摩斯声在寂静的工地格外清晰。

“梦尘残留。”阿尔玛的声音从电报机里挤出来,带着电流的刺啦声,“致幻孢子,古老萨满用它把集体记忆变成梦境。康罗伊,这不是自然现象,是有人在用我们的记忆造梦。”

康罗伊的手指扣住电报机边缘。

长白山之战的画面突然涌上来:慈禧呕血时溅在龙袍上的暗红斑痕,她失明前最后一眼的阴毒,还有随从抬着的檀木箱子里,若隐若现的青铜符咒。

“或者更北边的东西。”他低声说,“北极的存在体,或者……”

“不管是什么。”麦克莱恩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工程师特有的执拗,“我要我的工人能安心铺轨。”

康罗伊抬头望向工地边缘的帐篷群。

月光下,写有家书的布条在风里晃,“阿爹,我修的铁路能跑蒸汽火车”“小莉,等发工钱给你买花布”,这些字迹被雨水泡得有些模糊,却依然能辨出笔锋里的温度。

他想起亨利说的“把念头融进钢里”,想起工人们往钢水丢铜片时,眼里的光比钢水还亮。

“亨利。”他摸出怀表看了眼时间,“改造广播系统,把分红日的欢呼、罢工胜利的呐喊、十英里完工的庆贺……所有真实的情绪音频混进去。”他的指节敲了敲电报机,“今晚八点开始循环播放,覆盖二十英里。”

亨利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带着技术总监特有的冷静:“需要三小时调试。”

“刘大海。”康罗伊转向华工领班,“组织守夜轮岗,每人发刻着‘手的尊严’的铜牌。帐篷外的家书布条……”他笑了笑,“再加些新的,让他们写‘我铺的轨,能载我回家’。”

刘大海捏了捏胸前的铜牌,古铜色的表面还带着铸模的温度:“明白。”

麦克莱恩突然抓起一把轨枕上的黏液,在月光下摊开手掌:“这东西……”

“会怕人声。”康罗伊望着逐渐亮起的帐篷灯,工人们举着铜牌子往篝火旁凑,有人开始用破嗓子哼家乡小调,“怕真实的、活着的、带着汗味的声音。”

深夜三点,康罗伊蹲在未铺完的轨道旁。

广播里的欢呼混着工人们的哼唱,像一张金色的网罩住工地。

他摸出詹尼刻字的怀表,表盖内侧的“等你回家”在月光下温柔发亮。

风掀起他的大衣下摆,轨枕上的黏液不知何时褪成了透明,像被阳光晒化的冰。

第四夜的月亮升起来时,工地上的广播准时响起。

刘大海的声音混在欢呼里,带着浓重的乡音:“都把铜牌攥紧了!咱铺的轨,能载火车,也能载梦——但得是咱自己的梦!”

康罗伊站在最高处的路基上,望着远处的黑暗。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被网住的鱼。

他摸了摸胸前的怀表,想起阿尔玛最后说的话:“梦尘最怕清醒的人。”

风突然大了。

广播里的欢呼被吹得支离破碎,却又立刻被新的声浪接上——是四川工人的号子,是威尔士民谣,是华工们用生硬英语喊的“加油”。

这些声音缠在一起,在夜色里织成一面墙。

黑暗中,有两点红光开始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