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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没有影子的列车(2 / 2)

像血月,又像被惊醒的兽眼。

黑暗中那两点红光越逼越近,康罗伊的后颈泛起细密的汗珠。

他听见工人们的呼吸声突然粗重起来——刘大海的手已经按在腰间的铜哨上,麦克莱恩握紧了口袋里的轨距尺,几个年轻华工下意识把写着“手的尊严”的铜牌贴在胸口。

“来了。”阿尔玛的声音从康罗伊耳边的传声筒里挤出来,带着女巫特有的沙哑,“注意看铁轨——”

第一声汽笛般的尖啸撕裂夜空时,康罗伊看清了。

那列没有影子的列车正浮在离地面半尺的空中,车厢表面像被揉皱的油布,车头灯的红光里翻涌着无数张模糊的人脸。

最前排的车窗突然裂开,一只青灰色的手猛地拍在玻璃上,指甲缝里渗出的黏液滴在轨枕上,滋滋腐蚀出青烟。

“广播!”康罗伊吼出的同时,亨利的应答几乎是从电报机里蹦出来的:“已切换备用线路!”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共和国战歌》从二十个高音喇叭里炸响。

那是去年芝加哥工人大罢工的录音,千万个喉咙交织成的声浪里,有爱尔兰移民的粗哑,有德国机械师的浑厚,有华工用半生不熟的英语跟着吼的“自由”。

工人们先是一怔,随即有人跟着唱起来——四川的号子混进了副歌,威尔士民谣叠在间奏里,刘大海的铜哨突然吹响,竟和着节拍打出清脆的节奏。

列车的影像开始扭曲。

车厢表面的油布纹裂开蛛网状的缝隙,里面露出蜂窝状的暗紫色组织,正簌簌脱落。

车窗里的手疯狂抓挠玻璃,人脸开始融化,像被开水烫过的蜡像。

康罗伊看见最前排的“乘客”突然抬起头,那张脸竟和慈禧身边的萨满祭司有七分相似——它的嘴张得能塞进拳头,发出的却不是尖叫,而是类似金属摩擦的刺耳噪音。

“再加码!”康罗伊对着传声筒喊,“把利物浦码头工人的号子、曼彻斯特纺织女工的合唱,全混进去!”亨利的回应被声浪淹没,但广播里的声潮明显又涨了一截,连脚下的铁轨都跟着震颤起来。

那列火车终于撑不住了。

车头灯的红光“啪”地熄灭,整列列车像被抽走了骨架,瘫成一团黑雾。

黑雾里传来无数声尖叫,有的像婴儿啼哭,有的像老妇呜咽,最后汇作一声悠长的、仿佛来自地心的哀鸣。

黑雾消散后,地面留下一圈焦黑的痕迹,边缘还冒着细小的蓝烟。

“硫化物结晶。”阿尔玛蹲在痕迹前,用银制探针挑起一点碎屑,“和南京金库那把铜钥上的成分完全一致。”她的指尖闪过一道幽蓝的光,碎屑在光中融化,露出里面细小的朱砂纹路,“清朝术士用这种媒介沟通异界,但现在……”她抬头看向康罗伊,眼底的阴霾淡了些,“被你们的声音烧干净了。”

康罗伊蹲下来,手指轻轻拂过焦痕。

残留的热力透过手套传来,像某种活着的东西在最后挣扎。

他想起三天前工人们往轨枕上刻名字时的场景——老张头刻“张铁柱”时手抖得厉害,说这是他第一次把名字刻在比锄头更硬的东西上;爱尔兰小伙子肖恩非要刻“肖恩·奥康纳与玛丽·凯莉永结同心”,被刘大海笑了半宿。

“明天开大会。”他突然说,“就在新铺的铁轨尽头,‘自由号’机车旁边。”

次日清晨,探照灯在晨雾中晕成暖黄。

康罗伊站在铁轨尽头,身后的“自由号”机车喷着白雾,黄铜烟囱在阳光下泛着蜂蜜色的光。

万名工人挤在路基两侧,刘大海的华工队举着写满家书的布条,麦克莱恩的机械师们抱着工具,连附近的印第安部落都来了,几个老人扛着绘有雷鸟图腾的战矛。

“我不是生来就是康罗伊男爵的儿子。”康罗伊开口时,台下的嘈杂声突然静了。

他摸出詹尼刻字的怀表,表盖内侧的“等你回家”在雾里泛着温柔的光,“我来自另一个时空,那里有间小书店,书架上摆着狄更斯和马克思。我常想,历史是由谁写的?是国王的诏书,还是……”他指向台下,“是你们握锤子的手,是你们磨破的茧,是你们往轨枕里刻的名字。”

人群中传来抽鼻子的声音。

一个华工抹了把脸,粗声说:“康先生,俺们听不懂大道理,但俺知道——俺铺的轨,能载俺媳妇坐火车回广东!”

康罗伊笑了。

“你们看到的每一寸铁轨,都是对压迫的回答。”他提高声音,“每一次汽笛鸣响,都是对未来的宣誓——我们不做谁的影子,我们要做自己的光!”

他转身拉动汽笛绳。

尖锐的长鸣中,万名工人齐声呐喊。

声浪撞在远处的雪山上,惊起一群乌鸦。

康罗伊望着被声浪震落的雪粒,突然想起阿尔玛昨晚说的话:“当足够多的人同时相信一件事,那信念就会变成实体。”

当晚回到移动指挥车时,差分机的嗡鸣声比平时高了三度。

康罗伊刚解下领结,屏幕突然自动亮起,绿色的字符如瀑布般流淌。

他凑近时,图像开始拼接——先是北美大陆的铁路网,接着是欧洲、亚洲,每一条铁轨都像神经般发光。

地核深处,一颗由齿轮和黑雾交织的心脏正在搏动,齿轮咬合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来,像某种古老的心跳。

最后一行字浮现在屏幕中央:“你不是在建造一条铁路,你是在孕育一个躯体。”

康罗伊的手指悬在操作键上方,停顿了三秒。

他想起工人们刻在轨枕上的名字,想起广播里交织的呐喊,想起黑雾消散时那声哀鸣。

“启动‘黎明协议’。”他对着麦克风说,“第一列火车跨越大陆时,所有观测站同步点燃信标。我要让祂知道——”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却带着金属般的硬度,“这具躯体,归人类所有。”

差分机的嗡鸣突然变调,屏幕上的心脏微微一颤,齿轮转动的方向悄然逆转。

通车前第六日,西部最后一段轨道进入夜间焊接阶段。然而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