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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镀金锁链的回响(2 / 2)

威廉的拳头砸在铸铁厂的操作台上时,震得蒸汽锤的压力表指针剧烈晃动。

飞溅的铁屑划过他的手背,在粗粝的皮肤上留下细小血珠:“用谎言对抗谎言?这和那些放高利贷的犹太佬有什么区别!”他的怒吼混着熔炉的轰鸣,惊得正在清理铁渣的华工们纷纷抬头。

乔治没有急着反驳。

他摘下礼帽,任煤灰沾上衣襟,走向那个操作蒸汽锤的女孩。

十二岁的小身板裹在过大的粗布工装里,护目镜下的眼睛亮得像淬过火的钢。

“知道这根铁轨通向哪里吗?”他弯腰与她平视。

女孩用沾着黑灰的手背擦了擦鼻尖:“先生说要铺到太平洋,和东边来的铁路接上。”她的声音被蒸汽阀的嘶鸣扯得支离破碎,却带着说不出的骄傲,“我爹说,等铁路通了,咱华人不用再蜷在洗衣房里,能堂堂正正站在太阳底下。”

乔治指了指她脚边的操纵杆:“谁让它动起来的?”

“我。”女孩扬起下巴,脏污的手指重重按在杠杆上。

蒸汽锤应声落下,火星四溅中,发红的铁胚被锻成规整的轨头。

威廉的呼吸突然粗重起来。

他盯着女孩被铁屑划破的手腕——那道血痕和他罢工那天在码头上见到的、被警棍抽裂的工人脊背,叠成了同一片血色。

乔治转身时,他看见对方眼底跳动的光,像极了那天罢工成功后,工人们举着面包站在仓库屋顶的模样。

“他们用鸦片换走我们的白银,用‘自由贸易’的幌子拆我们的船厂。”乔治的声音低下去,混着熔炉的嗡鸣,“他们的秩序是用谎言堆起来的城堡,我们要做的……”他指向铁轨尽头的方向,“是把支撑城堡的谎言柱子,一根根抽出来。”

威廉盯着女孩重新投入工作的背影。

她的工装口袋里露出半截绣着牡丹的红布——分明是哪个母亲塞进去的护身符。

爱尔兰人喉结动了动,突然伸手抹了把脸,再抬头时眼眶泛红:“只要最后站着的是像她这样的人……”他抓起乔治的手重重一握,掌心的老茧磨得人生疼,“我跟你走到底。”

十天后的伦敦,圣保罗大教堂的钟声还未消散,《泰晤士报》的号外已铺满交易街的石板。

艾萨克·戈德曼盯着路透社的电报机,指尖在犹太会堂的袖扣上轻轻叩击——那枚刻着大卫之星的银饰,此刻正压着半张伪造的日元债券。

当“日本债务违约”的传闻像野火般窜过交易厅时,他看见罗斯柴尔德家的交易员扯断了领带,巴林银行的办事员抱着账本踉跄跌倒。

“康罗伊先生,英格兰银行的调查员来了。”埃默里的声音从加密电话里传来,背景音是威斯敏斯特宫的钟声,“他们对着债券比对了三小时,连水印都没挑出毛病。”

乔治正站在纽约办公室的落地窗前。

楼下华尔街的梧桐叶被秋风吹得翻卷,他望着远处证券交易所的穹顶,嘴角扬起半寸:“告诉他们,去查柏林的德累斯顿银行。”他转动钢笔,在“日本”二字旁画了个箭头,“斯塔瑞克的特使不是要找幕后黑手吗?就让他沿着这条线,走到普鲁士的铁炉子里。”

深夜的差分机室泛着幽蓝的光。

亨利·沃森的机械臂在键盘上翻飞,纸卷吐出的波纹线像暴雨中的江河。

“白银汇率!”他突然扯着嗓子喊,护目镜后的眼睛瞪得滚圆,“上海分行报的,一银元换八十铜钱!”

黄志远猛地站起来,玳瑁眼镜滑到鼻尖。

他攥着的《申报》复印件簌簌作响,头版“官银倾销”四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这是在卖国!她把压箱底的库银全抛进市场了!”他的手指深深掐进桌面,指节泛白如骨。

乔治的钢笔尖停在“凤凰归巢”四个字上方。

窗外的暴雨敲打着玻璃,闪电劈下的瞬间,他看见墙上那幅《手的尊严》插画——画中女孩的手,此刻正与铸铁厂那个华工女孩、码头罢工的爱尔兰工人、车间调试差分机的犹太工匠的手,在他脑海里交织成一张网。

“通知南京。”他的声音沉稳如钟,钢笔落下时在纸页上戳出个小坑,“启动预案。告诉老陈,钥匙在造门的人手里,但门……”他抬头望向窗外,闪电照亮了远处布鲁克林大桥的钢架,“终究要由我们来打开。”

雨越下越大。

乔治合上笔记本时,楼下街道传来模糊的人声。

他贴着玻璃往下看,路灯昏黄的光晕里,几个身影正往证券交易所方向聚集。

有人举着火把,火光在雨幕中明明灭灭,像极了当年罢工夜,工人们举着自制的标语牌走向码头的模样。

他摸了摸胸前的全家福,小女儿的笑容隔着布料传来温度。

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凌晨三点的报时。

星期一的太阳升起时,华尔街会迎来什么?

乔治望着窗外渐密的人潮,忽然想起铸铁厂那个女孩说的话——“等铁路通了,能堂堂正正站在太阳底下”。

而此刻,那些举着火把的身影,正在为这样的太阳,撕开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