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隆的手指在纸页上缓缓划过那些数据,呼吸渐渐平稳:您是说......把包装成?
不是包装。康罗伊起身走向窗边,晨雾里能看见码头起重机正卸下成箱的铁轨,是证明我们花的每一分境外资金,都在为联邦军造更利的剑,为战后修更宽的路。他转身时,阳光穿过窗棂照在脸上,等审计团翻完这些账本,他们会求着我们继续。
午后的财政部听证会大厅,水晶吊灯在穹顶上投下菱形光斑。
康罗伊的礼服马甲口袋里,父亲的日记隔着几层布料压着那枚齿轮,像是某种无声的鼓点。
对面的审计团主席——那个头发花白的英国前专员——正用银质放大镜审视他递过去的文件:康罗伊先生,这些香港的钱庄记录......
是情报网络的架构图。康罗伊的声音清晰得像敲在青铜上,每一笔从东南亚流入的资金,都用于购买被贩卖的华人劳工契约,安置因太平天国战乱流亡的工匠,建立跨洋技能培训学校。他翻开下一页,上面贴着二十张泛黄的照片,这是新加坡的铸炮坊,由原苏州铁局的师傅授课;这是巴达维亚的纺织厂,女工们在学曼彻斯特的飞梭技术——他们不是廉价劳动力,是带着千年手艺的技能移民
审计团里有人小声翻页,纸张摩擦声像风吹过麦浪。
康罗伊注意到坐在末席的财政部长蔡斯,这位总爱系高领结的清教徒此刻正捏着一张照片,那是汉口造船厂的华人技师与美国学徒并肩操作车床的场景。
康罗伊先生。英国前专员放下放大镜,您如何证明这些资金没有用于......
非法用途?康罗伊替他说完,从李雪莹手中接过一个檀木匣,打开时,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三百份契约,每一份契约都写明:受助者需在联邦境内工作满十年,期间需将30%收入投入地方教育基金。他的目光扫过全场,而根据战争部的统计,这些受助者去年生产了联邦军42%的火炮,37%的步枪,缴纳的税款足够支付两个步兵团的全年军饷。
蔡斯的高领结动了动,终于开口:如果他们要求归化......
他们会用双手挣得资格。康罗伊的声音放轻,像在说一个秘密,就像三百年前那些带着工匠手艺来到美洲的清教徒。
暮色降临时,康罗伊站在财政部台阶上,晚风掀起他的披风。
李雪莹将檀木匣抱在怀里,发间的珍珠簪子闪着微光:香港的线人说,伦敦那边对您的技能资本很感兴趣。
让他们感兴趣。康罗伊望着远处国会大厦的圆顶,那里的鸽群又开始盘旋,但真正该警惕的......他摸了摸内袋里的日记,齿轮的锈迹透过布料刺着皮肤,是地底下的东西。
詹尼的马车停在阶前,车夫递来一封加急电报。
康罗伊拆开看了两行,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费城地下差分机主控室的三级密钥验证已经启动,值班员的虹膜扫描都通过了,但骨血认证......他将电报递给詹尼,上面用密码写着:第七号密钥孔渗出蓝雾,与北极冰层断裂时的光谱一致。
詹尼的手指在电报纸上轻轻颤抖。
康罗伊却笑了,那笑意像刀锋划过鞘口:终于来了。他翻身上车,对车夫说:去费城。
车轮碾过渐暗的街道时,康罗伊摸出那枚齿轮,在路灯下,他看见齿轮中心的小孔里,正渗出极淡的幽蓝,与怀表裂痕里的光同频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