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雾都暗哨(2 / 2)

北方之星——这个在外交部密档里出现过三次的名字,终于从阴影里浮出水面。

他注意到艾丽西亚的指尖在裙褶下蜷缩成小团,像是按捺着什么。

“不过是蒸汽时代的幻梦。”他笑着摇头,“比起星象,我更关心眼前的烛火能照多远。”

老绅士还在絮叨,艾丽西亚却借整理披肩的动作,将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塞进他掌心。

纸页带着她手腕的温度,字迹是用柠檬汁写的,对着烛火一照便显了形:“下周三,圣巴塞洛缪教堂地窖有‘启明仪式’,邀请函只发给七人。”康罗伊的指腹在“七”字上顿了顿——圣殿骑士团的核心会议向来以七为秘数。

这时有人举起银铃摇晃,众人的目光转向墙上新挂的星象图。

康罗伊趁机将铅管情报滑进艾丽西亚捧花的缎带里,铅管碰撞花茎的轻响被掌声淹没。

“若你们真想照亮黑暗,”他的声音低得只有两人听见,“请让这束光,先照进王室的床头。”

艾丽西亚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望着他的眼睛,那里有齿轮转动的幽光,突然明白为何外交部那些老狐狸总说“康罗伊的棋盘铺在雾里”。

同一时刻,伦敦警察厅档案室的煤油灯噼啪炸响。

亨利·沃森的钢笔尖戳破了康罗伊的入境记录纸页——“科学仪器箱未开检”的批注下,签批人的名字让他后颈发紧。

那是外交部自由党次官,而这位次官,上周刚在康罗伊的红酒沙龙里喝得烂醉。

“探长?”门外传来职员的敲门声,“康罗伊先生的律师来查地产购置文件。”

沃森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扯下警帽扣在桌上,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毒:“跟着他,每一步都记清楚。”等职员跑远,他才冷笑——康罗伊以为派个替身就能引开他?

真正的猎物,此刻怕是正在他的住所翻箱倒柜。

事实正如他所料。

康罗伊蹲在沃森书房的波斯地毯上,指甲盖大小的听音装置正往暗格里嵌。

他能听见楼下女佣收拾茶具的响动,能闻见沃森常用的雪松香皂味。

当装置红灯亮起时,他摸出怀表看了眼——还有十七分钟,替身律师会在查令十字街的咖啡馆“偶遇”老熟人,把沃森的注意力再往东边引一引。

次日清晨,康罗伊坐在梅费尔公馆的真皮沙发里,留声机转动着蜡筒。

沃森的声音从喇叭里漏出来,带着夜的沙哑:“……目标已盯上草药店,速让‘园丁’撤离。”

“很好。”康罗伊对着窗外初升的太阳笑了,“陷阱开始收网了。”

周三深夜的圣巴塞洛缪教堂像头蹲在雾里的巨兽。

康罗伊的修道士长袍沾着教堂外的湿苔藓,他贴着墙根往地窖挪时,听见两名守卫的对话:“要是那康罗伊真敢来——”

“嘘!煤气灯怎么灭了?”

汤姆的影子在墙后一闪而过。

康罗伊趁机滑进地窖,霉味混着尸骸的土腥扑面而来。

但预想中的仪式现场空无一人,只有一台老式电报机在角落“滴答”作响,纸带正缓缓吐出摩斯码。

他掏出袖珍笔记本狂写,笔尖几乎要戳穿纸页:“亲王将在加冕日倒下,真正秩序即将回归”

“砰!”地窖铁门被撞开的巨响惊得他抬头。

沃森举着手枪冲进来,警服下摆沾着泥:“搜仔细些,康罗伊一定来过!”

康罗伊闪进一具雕花棺椁后,心跳声盖过了电报机的滴答。

他摸出怀表里的微型发条装置——这是今早刚让汤姆在草药店买的延时器。

当他将装置接入电报机线路时,金属齿轮咬合的轻响被脚步声淹没。

“这边有脚印!”

康罗伊的手心沁出冷汗。

他将抄好的密报塞进圣徒像的眼窝里,转身要跑,却见沃森的皮鞋尖已停在棺椁前。

“出来吧。”沃森的枪口顶住棺盖,“你以为——”

尖锐的蜂鸣突然撕裂地窖的寂静。

电报机疯狂跳动,纸带如蛇信般窜出,同时,白金汉宫、外交部、《泰晤士报》编辑部的电报机几乎同时响起。

沃森的脸瞬间煞白,他转身去拔电话线,却见康罗伊从另一侧的密道钻了出去,只留下一张纸条——齿轮与玫瑰交叠的图案,在残烛里泛着冷光。

康罗伊站在教堂外的巷口,望着远处亮起的警灯。

风掀起他的斗篷,带来泰晤士河的腥气。

他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家族纹章在月光下泛着暗金。

“你们想让钟停摆?”他对着风低语,“可时代,从不等人回头。”

晨雾渐散时,康罗伊站在威斯敏斯特桥边。

议会大厦的尖顶刺破云层,他望着台阶上清扫工的背影——那人正用稻草扫帚扫着什么,暗红色的痕迹在青石板上洇开,像朵开败的玫瑰。

(议会外的血渍与沉默,将在清晨的台阶上,等待被阳光晒成历史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