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谁在养龙?(1 / 2)

北京的震波像条不安分的蛇,在青石板下蜿蜒游走。

康罗伊站在四合院的葡萄架下,望着檐角铜铃被震得叮当作响,指节无意识地叩着腰间差分机的表盘。

这是连续第三日地动,昨日西山龙泉寺的古井喷出半人高的黑水,他让詹尼取了样本——硫磺味里裹着铁锈腥,显微镜下还浮着几缕血丝。

康爷,钦天监的邸报。老仆捧着黄绫匣子进来时,手都在抖。

康罗伊展开那张染着朱砂的奏本,地火将燃,恐有妖人作祟八个字刺得他眼皮一跳。

他早该想到,肃顺不会放过这个由头。

果然,未时三刻,街头就响起铜锣声。步军统领衙门告示!沙哑的公鸭嗓混着震得簌簌落灰的房瓦,严查洋教邪术,窝藏妖人者同罪!康罗伊掀开窗纸一角,看见两个衙役正踹开隔壁米铺的门,算盘珠子撒了满地——他们要找的不是洋人,是龙髓引的下落。

白头佬的密信是夜里送来的。

油纸上的字迹被特殊药水处理过,在蜡烛上一烤便显出暗红:景山后街,亥时三刻,道士携童男童女入宅。康罗伊捏着信纸的手紧了紧,烛火在他眼底晃出冷光。

张仁清昨日推演时额头渗血的模样突然浮上来:饲龙术...生魂喂怨气,龙泪一爆,地脉就成了肃六的屠刀。

得先看看那地宫的模样。他对着差分机低语。

表盘上的铜针突然转向东南方——达达拜的贿赂起了作用。

当那个缩着脖子的钦天监笔帖式把卷着的图纸塞进他手里时,康罗伊能摸到对方掌心的冷汗:小的只敢拓个大概...那宅子的地基,像...像龙首。

图纸在油灯下展开,九宫格般的布局里,中央那个圆圈被红笔圈了又圈。

康罗伊用银尺比量着,突然顿住——龙首祭坛的位置,和他在伦敦博物馆见过的某个西周青铜拓本,纹路竟有七分相似。肃顺搞到了仿制品。他把图纸拍在桌上,今夜子时,我们进去。

张仁清的隐身符烧得噼啪响。

三人缩在工地的砖堆后,看着最后一盏灯笼被守夜人提走。

彭玉麟的亲信阿虎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喉结动了动:康爷,要是有闪失...

把童子带出来,比什么都重要。康罗伊打断他,目光扫过张仁清发白的嘴唇——这道士为了画符,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地宫的地道比图纸上窄。

霉味裹着血腥往鼻腔里钻,张仁清的罗盘突然疯狂转动,地崩成两截。到了。他的声音发颤。

祭坛的铜灯被风一吹,火苗扭曲成青紫色。

康罗伊的瞳孔在黑暗里收缩——九道小小的身影被铁链穿肩吊在铜首下方,额前的碎发沾着血,嘴里塞的符纸被泪水浸得透湿。

坛边的老道甩着桃木剑,咒语里混着金属刮擦般的尖啸:赤虺吞魂,血洗燕京——

畜牲!张仁清的隐身符地碎裂。

他咬破指尖在掌心画符的动作快得像道残影,五雷符带着焦糊味砸向铜首时,康罗伊只来得及拽住他的后领。

雷火炸开的瞬间,地宫像被劈开的西瓜。

铜首崩飞撞在石壁上,溅起的火星引燃了供桌的黄纸。

九名童子同时发出闷哼,最边上那个穿青布小褂的男孩,手腕上的银锁被崩断,掉在康罗伊脚边。

有贼!守夜的梆子声刺破夜空。

阿虎已经冲了出去,短刀在火把下闪着冷光。

康罗伊抱起离他最近的女孩,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体温烫得惊人。

张仁清一边画着定身符,一边咳得直不起腰:快...龙髓引没激活,他们来不及...

彭玉麟的声音从地道口传来。

康罗伊这才发现,外面的喊杀声里混着熟悉的湘军号子——彭九帅早让两百号兄弟扮成巡夜营候着了。

天快亮时,陈蓉和的布庄地窖里,九盏长明灯被擦得锃亮。

女孩攥着康罗伊的袖口不肯松手,他解下袖扣上的翡翠坠子塞给她:等好了,拿这个去前门绸缎庄换糖人。

肃中堂要气疯了。詹尼递来刚抄的邸报,全城戒严,城门盘查三倍人手。康罗伊接过茶盏,看着水面倒映的自己——眼尾还沾着地宫的土。

他突然笑了:让英国公使馆的威妥玛去总理衙门,就说贵国官员残害幼童,违背万国公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