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庞森比·康罗伊的警告如同在温暖的炉火旁泼下了一盆冰水,让白金汉宫内原本因铁路博览会空前盛况而欢欣鼓舞的气氛骤然冷却。
维多利亚女王听完乔治的分析,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少女娇憨的面容此刻却异常严肃,那双美丽的蓝眼睛里闪烁着只有在面对国事危机时才会出现的锐利光芒。
“你是说,俄国和法国人,他们不仅仅是想在我们的股市里捞一笔,他们……他们是想毁掉它?”女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的,陛下。”乔治躬身道,“从目前差分机分析的数据来看,这股抛售力量的规模和持续性,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投机行为的范畴。他们借入股票沽空,显然是预期股价会大幅下跌,甚至崩盘。结合他们之前渗透进来的庞大资金,以及他们对我们铁路事业发展的潜在敌意,这更像是一场有预谋的金融攻击。”
乔治比较平淡的说:“但是就这样让他们做空成功很没有意思,我们帮他们把股市拉起来吧,这样他们会大吃一惊的!”
阿尔伯特亲王站在女王身旁,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台。
“乔治,你的意思是,他们本来想利用这次博览会营造的狂热气氛,先推高股价,吸引更多的投资者入场,然后在最高点,或者说,在他们认为的最高点,集中抛售,引发恐慌,从而做空获利,然后搞破坏,做空我们的铁路股票,并重创我们的铁路产业?”
“正是如此,殿下。”乔治肯定道,“铁路是帝国的动脉,这次博览会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就建立在铁路股票的繁荣之上。一旦铁路股崩盘,不仅会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更会沉重打击民众对工业革命的信心,甚至可能引发社会动荡。”
“他们忘记了这是谁的地盘,所有的游戏规则都是我们制定的,我们要让股票市场更热烈一些!”乔治坚定的说。
女王的指尖轻轻划过面前一份印有预测提案公布后铁路公司股价走势的报告,上面那条近乎垂直的上涨曲线,可以让最冷静的也变得疯狂。
第二天,阿尔伯特亲王向英国国会提出了那份《鼓励铁路网络兼并法》的议案,顿时整个英国都为之振奋!
整个伦敦,乃至整个不列颠,都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乐观情绪之中。
当天,大部分股票重新上涨,热门线路的股票更是加速上涨了5成。
俄国和法国人之前抛空的资金反过来遭受了重创,俄法的投机者们陷入混乱,两天后他们也转头做多,没办法赚钱才是每个人的私利。
当伦敦证券交易所的狂热持续升温时,圣彼得堡和巴黎的私人沙龙里,一群金融寡头和外交密使正举杯相庆。
“英国人真是慷慨的赌徒。”一位法国银行家摇晃着水晶杯中的香槟,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意。他们最初做空英国铁路股票时,本以为会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没想到阿尔伯特亲王的法案一出,市场竟像被点燃的火药桶般疯狂上涨。
“不得不承认,我们低估了他们的狂热。”他的俄国同伴——一位与沙皇宫廷关系密切的投机客——低沉地笑道,“但贪婪终究是贪婪,现在,该让他们尝尝乐极生悲的滋味了。”
两周后,俄国和法国的秘密资金,根据乔治的估算,在这场盛宴中至少已经攫取了接近一倍的账面利润,这可是一笔数百万英镑的巨款。
时机成熟,乔治看着最新的股票分析报告,向维多利亚女王提出了警告,恐怕俄法已经准备开始获利退出,反向做空了。
“其他国家的投资者呢?”女王问道,“他们也是同样的想法吗?”
“恐怕不是,陛下。”乔治答道,“大部分外国投资者,包括一些德意志邦联的银行家,还有美国的商人,他们更倾向于获取更高的长期收益。但俄国和法国,尤其是他们的官方背景资金,似乎抱有更深层的目的。他们或许认为,英国工业革命的飞速发展,已经威胁到了他们在欧洲大陆的利益和影响力。”
维多利亚女王的眼神变得冰冷:“他们想在不列颠的土地上,用不列颠的繁荣来攻击不列颠?真是打得好算盘。”她深吸一口气,转向乔治,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与信任,这种信任源于数次危机中乔治展现出的超越年龄的智慧与果决。
“乔治,我的朋友,我的…弟弟,你有什么计划?”
乔治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猎人般的锐利:“陛下,既然他们想玩火,我们就让他们玩一场更大的。他们想出货,我们就帮他们‘出货’。”
接下来的几天,伦敦证券交易所内上演了一幕足以载入史册的奇观。
万国铁路博览会的热度依旧不减,每日清晨,交易所门外依旧人头攒动,渴望财富的人们挥舞着手中的钞票和委托单,将铁路股的价格不断推向新的高峰。
然而,在这股汹涌的买盘洪流之下,一股同样庞大的卖盘正如幽灵般悄然涌出。
起初,俄法资本因误判形势而被迫止损,甚至因空头头寸遭受重创。然而,当他们发现英国市场的非理性繁荣远超预期时,立刻调整策略,反手做多,搭乘这趟疯狂的列车。
短短两周,他们的账面利润已接近100%——数百万英镑的财富,几乎是从英国投机者的口袋里硬生生掏出来的。
“英国人越是疯狂,我们收割的时机就越成熟。”巴黎的操盘手们冷笑着,开始秘密平仓,同时悄悄建立新的空头头寸。他们知道,当市场最乐观时,只需一根导火索,泡沫就会轰然崩塌。
俄国大使利普·伊万诺维奇·布伦诺夫和法国大使馆武官理查德·克莱顿,此刻正坐在一家距离交易所不远的私人俱乐部包间内,面前摆放着从各自渠道传来的最新交易数据。
最初几天,他们几乎要为自己的“英明”决策鼓掌。
市场承接了他们抛出的所有股票,利润滚滚而来。
布伦诺夫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等这次行动成功,攫取巨额利润并重创英国经济后,沙皇会给予他何等丰厚的奖赏。
克莱顿则幻想着法兰西帝国重新压倒英国,在工业领域也取得领先地位。
然而,从第三天开始,情况变得有些诡异。
每当他们指示潜伏在各大券商中的秘密代理人,准备以一个理想价格大笔出货时,市场上总会有一个或数个神秘的卖单,以比他们低一个便士,甚至半分便士的微小价格差异,抢先成交。
“见鬼!又是这样!”布伦诺夫大使将手中的雪茄狠狠按在烟灰缸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面前的纸上,记录着今日数次尝试出货的失败记录。
每一次,他们的卖单都像慢了一步的猎犬,眼睁睁看着猎物被别人叼走。
克莱顿武官的脸色也极为难看:“这不可能是巧合!一定有人在盯着我们!他们似乎能精确地预判我们的出货点和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