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记忆里,核磁共振仪的探测线圈设计在他脑海里翻涌——魔金灵力的波动频率和磁场共振原理或许相通。
他捏着钢片在蜡烛上烤出淡蓝色氧化层,转头对正往陶瓮里装艾草的莉莉安道:“把玛莎给的金属碎片拿来,要贴着线圈内侧。”
莉莉安的手指在颈间银链上顿了顿。
她解下坠子的动作很慢,仿佛在剥离最后一丝与妹妹相连的温度。
金属片递到乔治掌心时,他触到那道锯齿状缺口——和记忆里实验室爆炸后残留的碎片弧度惊人相似。“这是用陨铁锻造的。”他低喃,魔金差分机的齿轮突然加速转动,多功能表盘“刺啦”一声吐出尖锐的波峰,“灵力共鸣点在第三圈齿轮。”
“那这破铁片能当钥匙?”埃默里凑过来看,短棍无意识地敲着大腿,“上周在白教堂酒馆,我听见圣殿骑士团的人说‘七芒星缺一’,原来缺的是这玩意儿。”他突然直起身子,“我得去码头看看,他们从挪威运来的货船今天靠岸,说不定带着剩下的碎片。”
乔治按住他正要往外冲的肩膀:“下午再去。”他指了指工作台上的留声机,威廉正用细锉刀打磨钢针,“先帮威廉校准87赫兹的干扰波。
抵抗劳福德的催眠术需要特定频率,差0.1赫兹都会让咱们在密道里拿脑袋撞墙。“
精通心理学的威廉教授含着烟斗在嘴角晃了晃。
这位曾经从印度退役的老军士长没说话,只是把钢针往共振箱里一插。
留声机突然发出蜂鸣,震得桌上的茶杯嗡嗡作响。
埃默里的短棍“当”地掉在地上——那声音像极了玛莎描述的“齿轮碾过骨头”。
“高了0.3。”乔治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他想起昨夜女王说的“三具尸体”,喉间又泛起铁锈味。
如果干扰波不够精准,他们在地下室遇到的可能不是敌人,而是被催眠的自己人。“威廉,把钢针再磨细一圈。”他转身时撞翻了装艾草的陶瓮,青绿色的叶片滚了满地,“莉莉安,去花房再拿两捆,硫磺味会腐蚀鼻腔,必须用艾草熏过的帕子。”
莉莉安蹲下身捡艾草,发辫上的蓝缎带扫过地面。
她抬头时眼眶泛红:“玛莎被带走前说...说闻到很重的铁锈味,像有人把血倒进了齿轮里。”她把一把艾草塞进乔治手里,“这个能盖住血腥味吗?”
乔治的指腹被艾草的尖刺扎得发痛。
他望着莉莉安眼底的血丝——这个总把妹妹照片藏在胸针里的姑娘,已经三天没合眼了。“能。”他用力点头,“等救出你妹妹,咱们用艾草给她煮洗澡水。”
工坊的挂钟敲响十下时,乔治终于在探测仪外壳刻下最后一道纹路。
青铜外壳在阳光下泛着暖光,顶部镶嵌的水晶壳里,玛莎的金属碎片正随着灵力波动微微震颤。
埃默里扛着装满干扰法器零件的麻袋撞开门,肩头还挂着半截从码头顺来的船绳:“挪威船运的是鳕鱼干,碎片在哈罗德拍卖行!”他掏出张皱巴巴的传单,“今晚八点拍卖,拍品九号是‘中世纪圣物残片’。”
“很好。”乔治把探测仪塞进牛皮匣,“威廉,把改装过的亚当斯转轮手枪给埃默里。”他转向老军士长,后者正往火药桶里掺硝石,“您留在庄园调试干扰装置,留声机的频率必须在日落前定死。”最后看向莉莉安,“跟我去马厩,咱们要在天黑前把修道院外围的陷阱布置好。”
马厩的干草堆里,乔治铺开修道院地图。
莉莉安的手指沿着她妹妹描述的路径移动:“玛莎说祭坛在地下三层,要经过七道石门,每道门上都刻着倒五芒星。”她突然按住乔治的手腕,“你听!”
远处传来木枪撞击的闷响——是埃默里在演练场用短棍敲打假墙。
乔治这才想起模拟演练的时间到了。
他拍掉裤腿的草屑,对莉莉安道:“你先去厨房拿二十个火把,要浸过松脂的。”转身时又补了句,“别让管家看见,他总说咱们在糟蹋家具。”
演练场设在庄园后的废弃谷仓。
乔治让人用木板搭了七道“石门”,门楣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倒五芒星。
埃默里正双手举着乔治设计的警用破门器往“门”上砸,木屑飞溅:“这破木板根本扛不住我三槌!”
“因为真正的石门是花岗岩。”乔治从怀里摸出差分机,齿轮转动的轻响盖过了埃默里的抱怨,“前几天我们去现场,探测仪显示,第三道石门后才有灵力流动。”他指向左侧的草堆,“莉莉安,你该在这里标记陷阱,而不是等埃默里砸门后再动手。”
莉莉安的脸涨得通红。
她蹲下身,从围裙里掏出用麻绳和钉子做的绊马索:“玛莎说...说他们带着狼犬。”她把绊马索甩过草堆,“这样狼犬踩上去,钉子会扎进脚掌。”
“很好。”乔治点头,“但要在绊马索上撒艾草粉,狼犬的嗅觉比人灵三倍。”他转向埃默里,“你砸门后要立刻蹲下,第四道石门的机关在门楣,会掉石头。”他弯腰捡起块木砖,“像这样。”
木砖“咚”地砸在埃默里脚边。
金发青年跳起来,短棍差点戳到乔治的鼻尖:“你早说啊!”他揉着脚踝笑,“要是真砸下来,我这条腿得废在密道里。”
“所以要练。”乔治的语气突然严肃。
他望着谷仓外渐沉的夕阳,影子在地面拉得老长,“下周五的月亮会很圆,圆得能照清每块石头的裂缝。
咱们要在月光爬上祭坛的瞬间毁掉阵眼,晚一秒,邪神的触须就会伸进伦敦。“
最后一次演练结束时,谷仓里的火把全燃尽了。
埃默里的短棍柄上沾着木屑,威廉的短铳枪管还冒着硝烟,莉莉安的绊马索整整齐齐码在草堆边。
乔治擦了擦差分机的镜片,看见探测仪的水晶球里,金属碎片的震颤频率和他的心跳完全重合。
“下周五正午在玫瑰园集合。”他把所有人的视线拢进自己眼底,“埃默里带拍卖行的情报,威廉带干扰装置,莉莉安带陷阱和艾草。”他顿了顿,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蓝蔷薇社的人不是齿轮,但我们要让时代的齿轮,按照人的意志转动。”
夜风突然灌进谷仓,吹得未燃尽的火把噼啪作响。
埃默里突然举起随身的新文明棍,棍尖挑落一片飘进来的梧桐叶:“等干完这票,我要去喝双倍朗姆酒。”威廉哼了声,往转轮手枪里压最后一颗子弹:“先活着喝完再说。”莉莉安摸了摸胸针里的照片,轻声道:“我要带玛莎去看威斯敏斯特的樱花。”
乔治望着他们发亮的眼睛,喉咙突然发紧。
他转身走向谷仓门,月光正漫过庄园的围墙,把他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一柄指向未知的剑。
“少爷!”管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王宫的侍从送来了信!”
乔治接过那封烫金信函时,指尖触到蜡印上熟悉的蛇形纹路。
月光下,女王的封印泛着冷光,像某种蓄势待发的野兽。
他把信塞进内袋,抬头时,看见埃默里正用文明棍挑起地上的艾草,威廉在检查转轮手枪的弹仓,莉莉安把妹妹的照片贴在胸口——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在月光里织成一张密实的网。
网的那端,是即将到来的满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