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牛德贵敲着铜锣,领着乡亲们往张家峪去上工;牛王氏牵着小孙女走在队伍前头,往日佝偻的腰杆竟挺直了不少。快到青龙山脚下时,她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明知不能看,眼睛还是忍不住往山上扫了扫——可山高林密,哪里能找见牛虎的影子?
而山上的牛虎,早看见了日思夜想的爹娘。他攥着拳头,恨不得立刻冲下山,扑进母亲怀里,可瞥见乡亲们身后跟着的伪军端着枪,又硬生生把冲动压了回去,只盯着爹娘的背影,眼眶悄悄红了。
直到山下的人影彻底消失,孙德禄和二柱子才扛着绳子、背着斧头出了隐蔽处。两人又在山边多盯了片刻,确认身后没跟着尾巴,这才快步往密营走。
进了密营,孙德禄从怀里掏出几个用粗布巾裹着的贴饼子,递过去:“快吃点垫垫,你们也没正经吃饭。”牛虎和齐大强连忙接过,干硬的饼子就着山泉水咽下去,倒也暖了些肚子。
等两人吃完,孙德禄才开口:“你爹娘那边,我已经递了信,说了你来的事。你爹急得不行,反复叮嘱,让你赶紧离开——现在这地界,鬼子和伪军封得严严实实,连兴隆那边的抗日义勇军都遭了难,你留在这,他们心里总悬着。”他顿了顿,又补了句,“你也见着他们平安了,放宽心,眼下先顾着自己。”
牛虎攥紧了拳,重重点头:“谢师傅。我这心愿了了,自然不会留在这给爹娘添险。但我不打算走远,我要去重组义勇军,接着跟鬼子、伪军干,不把他们赶出去,咱们老百姓就没安稳日子过!”
孙德禄眼里闪过赞许,拍了拍他的肩:“好小子,有志气!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只是跟他们斗,可得把安全放在头里。”
“师傅,”牛虎忽然抬头,语气恳切,“不如你们跟我一起走?咱们一块干!”
孙德禄却连忙摇头,脸上多了几分凝重:“可不敢!你以为我们能自由上山打猎,是凭啥?孙四狗早把你爹娘、还有大丫攥在手里当人质呢!我们俩要是敢跑,他立马就得对你家人下狠手。”
这话让牛虎心里一紧,刚涌上来的念头瞬间凉了半截,只能涩声说:“那……那师傅你们多保重,千万照顾好自己,也帮我多看着点爹娘。”
牛虎心里也挂念着张贵和王雷,当即跟孙德禄告了别,和齐大强顺着青龙山钻进了密林。
二柱子望着两人消失的背影,咬着嘴唇红了眼,声音发闷:“孙大叔,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头啊?啥时候才能把鬼子赶出去?”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孙德禄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我也说不准,现在小鬼子闹得凶。但我信,总有把他们赶出中国的那一天。走,咱们也该去布绳套了,别误了交差的时辰。”二柱子抹了把眼泪,垂头丧气地跟在他身后,往山林深处走去。
这边,了却心事的牛虎浑身松快,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齐大强见状,也跟着打趣:“你看,我早说过吧?老人家肯定吉人自有天相,这回总信了吧?”
牛虎笑着点头:“可不是!虽说没敢凑到爹娘跟前,好歹远远见着了——他们是老了些,可只要活着,就比啥都强,我这心里就踏实了。”
两人脚程不慢,又走了几天,一路有惊无险,总算回到了云蒙山的秘密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