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日子,对吕云雁而言,无异于从云端坠入泥淖。
赵文轩见吕云雁带来的嫁妆远不如他预想中丰厚,心中大失所望。
原先那副为了欺骗吕云雁而摆出的温柔假面,便渐渐维持不住了。
他虽未明着苛待,但言语间已常带冷嘲热讽,嫌她不够贤惠,不懂持家。
暗指她未能从娘家带来更多的助力。
而赵文轩那位寡母,赵老夫人,更是将捧高踩低发挥到了极致。
她自觉儿子是天上有地下无的文曲星,能娶到侍郎千金简直是吕家高攀。
如今见儿媳嫁妆不过如此,在儿子面前又一副伏低做小痴心不悔的模样。
便也端起婆婆的架子,对吕云雁百般挑剔磋磨。
今日嫌她针线粗糙,明日怨她炊食不佳。
动辄以官家小姐不知民间疾苦敲打她,支使她做各种粗活,试图将她那点官家小姐的傲气彻底磨平。
吕云雁满脑子仍是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情节,纵然受了委屈,也只当是真情必经之磨难。
依旧对赵文瑄痴心一片。
反而越发小心翼翼地讨好丈夫与婆婆,试图证明自己可以做到他们话中的贤惠懂事。
消息零零碎碎传回吕府。
陈七七听闻,只是嗤笑一声。
这才几天?
真面目就藏不住了?
可见这份所谓的真情,也抵不过几两银子来得实在。
上辈子,赵文轩母子看着吕云雁携带的大笔嫁妆,还是装了几年,给了吕云雁一段好日子的。
现在嘛,可不行啦!
赵文轩一心指望借着吕家的东风留在京城钻营。
奈何吕世洋对他这便宜女婿厌恶至极,根本不肯出力。
最终,赵文轩只等来一纸外放任命,还是个偏远之地的芝麻小官。
远不及前世得风光。
希望彻底落空,赵文轩将所有怨气都撒在了吕云雁身上。
认定是吕家不肯帮忙,连带着对吕云雁更是横竖看不顺眼。
对妻子动辄斥骂,再无半分成婚前的温情。
吕云雁终于是不堪忍受,哭着跑回吕府想要求助。
她先求见父亲吕世洋,却被管家客客气气地拦在门外。
吕世洋对吕云雁这个女儿早就失望。
“老爷公务繁忙,无暇相见,请大小姐自回夫家,恪守妇道。”
吕云雁吃了闭门羹,心凉了半截,转而想去找母亲陈七七。
她哭哭啼啼地闯入正院,却见陈七七正悠闲地斜倚在榻上。
随手翻看着一本游记,手边还放着一碟精致的点心。
陈七七那闲适潇洒的样子和如今满脸愁绪憔悴不堪的吕云雁相比,简直让人看不出她们竟然是一对母女。
“母亲!”
吕云雁扑到榻前,泪如雨下。
“女儿在赵家实在过不下去了!”
“母亲要为女儿做主啊!”
陈七七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书,抬眸瞥了她一眼。
看来还是学不乖啊。
连个通报也没有,直接闯进来。
既不给她这个做母亲的请安,也毫无一丝恭敬的神态。
只是一味地想让自己替她做主。
到底还是那个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的白眼狼吕云雁啊!
“做主?”陈七七语气冷漠疏离,更是带着一丝讥讽。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你既已为人妻,为人媳,自当孝敬婆母,顺从夫君。”
“夫妻间些许龃龉,岂有动不动就回娘家哭诉的道理?没得让人笑话我吕家女儿不懂规矩。”
“况且,赵文瑄不是你亲自挑选的夫婿吗?如今又来哭闹个什么?”
闻言,吕云雁彻底愣住了。
是啊,赵文瑄是她选的,她现在又在闹什么呢?
赵家清贫,赵母上不了台面。
这不是早早就知道的事情吗?
可为什么,即便如此,她还要不顾一切地嫁过去呢?
思及此处,吕云雁也不明白之前的自己在做些什么。
难道就是因为看了一些用以打发时间的话本子?
绝望和悔恨如同潮水般涌上了吕云雁的心头。
她明白了自己当初的选择是何等愚蠢。
父母已经被她得罪地不管自己了,而兄长也懒得插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