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兰苑的药味经久不散,镇北侯府却似乎迎来了春日。
新纳的两房姨娘年轻鲜活,像两株沾着露水的花,衬得病榻上的姚佳禾越发枯槁萎黄。
这一日午后,碧晶阁内熏香袅袅。
陈七七刚处理完府中庶务,倚在窗边小憩。
门帘轻响,一个熟悉的身影佝偻着腰,端着一碟精致点心走了进来。
“大小姐累了吧?”
张嬷嬷走入房中,下意识地打量着。
陈七七抬眼看她。
心想,这些天居然还把她忘记了。
怎么就自个儿找上门了?
“老奴亲手做了您幼时最爱的莲子奶羹,您尝尝?”
张嬷嬷笑得一脸褶子都堆叠起来,声音里带着刻意的亲热。
她将白瓷盏轻轻放在陈七七手边。
浑浊的老眼却像钩子,不住地打量着陈七七。
怡兰苑的颓败,挡不住有人攀附新贵的心。
张嬷嬷眼见姚佳禾这棵树彻底倒了。
竟又把那点龌龊心思转移到了如今手握大权的陈七七身上。
见张嬷嬷站到桌旁。
陈七七眼神没变,只淡淡“嗯”了一声。
张嬷嬷见她不接话,搓了搓粗糙的手,故作随意地开口:“大小姐近来管家辛苦,老奴瞧着都心疼。”
“若有个人能替您分忧解难,该多好……”
她往前凑了半步,压低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亲昵。
陈七七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她抿了抿唇。
等到张嬷嬷接下来的表演。
“大小姐可还记得我那个不成器的孙子泉生?”
陈七七的指尖在冰冷的青瓷茶杯沿上缓缓划过,终于抬眼看向张嬷嬷。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让人感到畏惧。
使张嬷嬷心头莫名一跳。
“哦?”
陈七七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哪个泉生?”
张嬷嬷见她态度冷淡,不死心,又往前凑了半步。
“泉生是我的孙子!张泉生!”
她语气带着夸张的骄傲,故意扬高了声音。
“大小姐可听说了?我那不成器的孙子泉生,上月竟中了秀才!名次还挺靠前呢!”
她观察着陈七七的神色,见对方依旧毫无反应。
张嬷嬷开始急了。
她立刻连忙补充,唾沫横飞。
“唉哟,您可不知道,连私塾的老先生都夸他呢!”
“说泉生才学扎实,人也上进!这回考举人,那是十拿九稳的事儿!”
“以后啊,必定是……必定是……”
陈七七抬眼瞥向张嬷嬷,语气平淡地说:“嬷嬷的意思是?”
张嬷嬷见陈七七接话了,刚想开口,却被陈七七打断。
“想让他来侯府觅职不成?”
陈七七说罢,无视张嬷嬷愣住的神色,继续说:“可我侯府的编制已满,就算你的孙子要来,我倒是可以看在嬷嬷你伺候了这些年的份上,网开一面。”
“让他在侯府当个看门的小厮。”
张嬷嬷刚堆起的谄媚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仿佛被人迎面抽了一记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