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黑得瘆人,像是能把他那点心思看个对穿。
陈七七突然伸手,指尖擦过他鼓胀的袖袋。
陈嘉文触电般后退,却听见“嗤啦”一声。
半截泛黄的纸片从撕裂的袖口飘落,鲜红的指印在阳光下刺目得像血。
“原来在这儿。”
陈七七脚尖一勾,借据轻巧地翻到她手中。
陈嘉文死死盯着那张已经落入陈七七手中的借据。
立马想到陈七七今天用来对付陈二泉的那张借据不过是假的,在虚张声势罢了。
思及此处,陈嘉文越发觉得陈七七的城府深不可测。
他不禁突然腿软,对着已经坐在椅子上的陈七七扑通跪下。
“是娘临终前交给我的!她说……说大姐迟早要嫁出去……”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哽咽。
陈七七将借据凑近油灯,火苗“轰”地窜起来,映得她眉眼如刀。
“现在烧了干净。”
她看着跳动的火焰轻声道:“省得有人总惦记着,把亲骨肉当贼防。”
现在有没有借据都无所谓了。
若是陈二泉还敢赖账,她就捏死那个无赖。
难怪陈七七翻找陈桃花的记忆,死活没找到这借据到底藏在了哪儿里。
所以为了应付这上门寻事的破皮无赖陈二泉,陈七七只能伪造了一份假的拿来诳他。
赌得就是人性。
可没想到,抓到了大鱼还兀自又蹦出来了一条小鱼。
原来陈桃花上辈子苦寻无果的借据在陈嘉文这个小白眼狼的手里。
在与陈二泉对峙的时候,陈七七就发现陈嘉文的神情不对,还双手死死捂着胸口。
转念一想就明白,这借据八成是藏在了他的身上。
“我既然是你们的长姐,自然不可能把你们留下自生自灭。”
这时,已经泡好茶的陈杏花将茶水端了出来摆在了陈七七的手旁。
陈七七接过茶碗,目光从陈嘉文和陈杏花二人的脸上划过。
“我打算和张家退婚,抚养你们成人为止。”
陈杏花闻言手一抖,茶壶“咣当”砸在石桌上,滚烫的茶水溅了陈嘉文一身。
陈嘉文却恍若未觉,直勾勾盯着陈七七。
“退婚?张秀才家能答应?”
“由不得他们不答应。”
陈七七吹开茶沫,神情淡然。
“聘礼不过五两银子,明日我退回去便是。”她指尖轻叩桌沿说。
被陈七七打了一顿的陈二泉不敢拖延,第二天就把桑林的地契给送了过来。
陈二泉送地契来的时候,整个人佝偻着背。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他站在陈家院门外,连门槛都不敢跨,只敢把地契从门缝里塞进来。
“地契在这儿了……”
他声音发虚,完全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
“那二十两银子……”
陈七七接过地契,仔细查验了上面的官印和签字,确认无误后,才冷冷地接话。
“那二十两银子的事情,我们就算两清了。”
“二叔没事儿就快走吧,别赖在这里平白讨人厌了。”
挨过陈七七一顿打的陈二泉就像得了圣旨一样,连身上的疼痛也顾不得,立马转头跑远了。
陈七七嫌恶地瞥了一眼。
将地契收好后,就走向了邻村的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