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楹神情冷漠,静静看着他时让喻元州不寒而栗。
喻元州擦了擦冷汗,回答。
“将军夫人说笑了,世上乞儿多了去,夫人随意遇着一个,手上拿着张破纸,便说是状书。
下官怎会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夫人心善,这些乞儿以此吸引人注意,混口饭吃,也是有的。”
这回不用谢清楹开口,栖渺便斥道。
“放肆!”
众人慌忙跪下,喻元州头低的更低了些。
谢清楹眼睛微眯,面上神情不变,这喻元州从哪里借胆了?话里话外都是她被人骗了。
“天下万民皆是君主之民,喻大人作为朝中官员,就算位卑,也该想着该如何为上官分忧。
一个乞儿?”谢清楹轻哼,冷笑道“好一个乞儿,你是一方父母官,不去思考乞儿的来源,反而过于武断的去给他们下了一个定义,又是什么道理?
况且,青川寨兴起,有部分人感念陛下恩德,愿意归顺。他们之中,多的是人走投无路,无奈乞讨。
难不成,在喻大人眼中,这些人皆是穷凶极恶,罪不可赦?”
喻元州一惊,他就说,为什么谢清楹会突然对自己发难。
赵策此人,剿匪有一套。
但朝廷对于匪徒,倒也不是一杆子全部打死。
有归顺的,不仅能减少剿匪阻力,也能减少社会不稳定因素。
赵策对于招安这一点,同样很有一套。
前几日方才打了一仗,赵策活捉了一个青川寨当家的。
去宣恩前,赵策一定会让此人把该吐的都吐干净。
同样的,既然是来剿匪,那定是要百姓安定,感念圣恩。
社会不稳定因素,除了匪徒,还有乞丐。
好不容易匪剿了,乞丐的年纪却越来越小。
这不就是明晃晃的告诉众人,是的,还是有很多人流离失所。
这怎么能行?
赵策是朝廷派下来的,他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他的夫人路遇乞儿,又是这般惨状。
就是在打赵策的脸,原来是问罪来了。
“将军夫人恕罪,下官失言。只是不知夫人问下官纸上的内容,可是这上面的东西与下官有关?”
蒋箐死了几天,喻元州总是不可避免的想起她的好。
只是他更多想的是,蒋箐的天真。
不过几句话,地位,财富,官位都有了。
王家那边已经办妥,喻元州想着与表妹的以后。
在他看来,这世上的女人只分两类。
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例如蒋菁。
还有温柔体贴的表妹,例如楚溪。
但是从京城来的小姐夫人,得划分成第三类。
世家姻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也是喻元州的失误,蒋箐怎么能跟谢清楹比呢?
谢清楹比她难对付多了,方才自己一时失言,便惹了她不高兴。
只是,女人嘛……
懂什么朝廷政治,天下苍生。
做的好家庭内务,理的好生计账本,便是她们的一生了。
最多的,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谢清楹现在难为他,就是因为这样。
喻元州不敢抬头,小心的思考着谢清楹的话。
乞儿?
他娶到蒋箐不过二十二岁,之后一路往上考,又做了官。
对于自幼失怙,家徒四壁的孤儿来说,已经算的上是人生巅峰。
人得志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背叛原来的自己,放大自己的欲望。
这几年来,喻元州确实没做过几件好事。
只是他已经攀上了王家,王家不会不管他。
更不会,留下把柄。
更何况,还是一个活着的乞儿。
喻元州眸光微暗,以退为进。
“下官做官几载,皆是爱民如子……”
“呯!”
谢清楹早看他不顺眼了,一盏茶从喻元州身上擦过,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众人的头更低了,谢清楹道。
“若不是与你有关,我找你做什么?莫不是你以为,我每日很闲,闲到有空来找你的麻烦?”
不挑明真把她当傻子耍?
众人也有些意外,这位将军夫人不说多好,但来了几天,也没传出什么不好相处的话出来。
如此好相处的人今日在蒋箐头七,对着她的夫婿发难,难道这喻元州真的做了什么事情?
众人虽然看了好几年蒋家的热闹,但风流韵事归风流韵事,这蒋家女婿,为官以来,可一直都是勤勤恳恳的。
难不成,这都是假象吗?
众人更加好奇了。
“不知夫人所言何意?”
喻元州依然死鸭子嘴硬,继续询问谢清楹。
“何意?你还有脸问我?”
谢清楹轻笑一声,与暗处的蒋箐对视一眼。
“那乞儿的状书上写,喻元州喻大人草菅人命,害她双亲性命,对旧友痛下杀手,不知喻大人,认不认?”
茶盏里的水流了一地,碎片散落在喻元州身前,他抬起头,正色道。
“夫人说话要有证据,下官是朝廷的官员,自然不会认这无凭无据的事情。”
“好啊……”谢清楹笑了起来“你要证据……”
喻元州说的没错,他是朝廷官员,谢清楹只是官家夫人,不能随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无凭无据的让他死了。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谢清楹的目光落在喻元州身上,后者却道。
“不说别的,下官与阿榆多年至交,大家都是见证,我为何要杀害他?”
楚溪还有嫌疑,喻元州几乎没有要杀他的理由。
喻元州算定了这一点,叶榆已经死了,就算自己有过这个念头,他还能活过来不成。
“那便请,死去的叶公子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