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神梯第九十一层，罡风如刀，却在触及韩烨衣襟前便被一层淡金色的法则光幕碾碎。他脚踏梯面镌刻的上古符文，封神鼎悬浮于左肩，鼎身流转的玄铁光泽与梯身的青铜色交相辉映，仿佛两个时代的法则在此刻达成了某种默契。
从第八十层踏入九十一层的瞬间，韩烨便察觉到了异常。不同于前八十层或狂暴或诡谲的考验，这一层的天地间弥漫着一种近乎凝滞的沉寂。没有重力挤压，没有法则冲击，甚至连空气都仿佛被抽离，只剩下他自己的心跳声在空旷中回荡。
“嗡——”
封神鼎突然发出一声低鸣，鼎盖自动旋开一道缝隙，从中飘出一缕缕灰白色的雾气。雾气落地的刹那，竟如活物般蠕动、凝聚，最终化作三道与韩烨身形无二的虚影。
韩烨瞳孔微缩，握紧了腰间的紫霄剑。这三道虚影虽面容模糊，却散发着让他无比熟悉的气息——那是他自己，却又不是现在的自己。
左侧的虚影身着粗布麻衣，手持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气息微弱如烛火，眉宇间满是青涩与惶恐。韩烨一眼便认出，那是刚离开猎虎村，初入修真界时的自己。彼时他修为不过炼气三层，面对一只低阶妖兽都需拼尽全力，心中唯一的执念便是活着回去，守护村里的亲人。
中间的虚影则身披破损的玄铁战甲，浑身浴血，手中紫霄剑上残留着尚未干涸的血迹。那是他飞升仙界初期，在天罗域与敖烈旧部死战时的模样。彼时他刚经历飞升雷劫，修为不稳，却要面对接踵而至的追杀与算计，眼神中充满了挣扎与迷茫，仿佛在黑暗中独行的旅人，不知前路何方。
右侧的虚影最为可怖，周身环绕着浓郁的黑气，双目赤红，嘴角噙着一丝嗜血的笑意。那是他在北域极寒冰川斩杀三百散修后，被戾气侵染时的写照。彼时他为护凌玥周全，不惜以杀戮立威，虽震慑了敌人，却也险些坠入魔道，心中充斥着不加掩饰的暴戾与杀意。
三道虚影同时抬头，模糊的面容转向韩烨，异口同声地发出质问，声音却如同来自记忆深处的回响：
“你如今拥有封神鼎，身居高位，可还记得猎虎村的承诺？若再遇当年的险境，你是否还会为了守护而拼上性命？”——低阶虚影的声音带着怯懦，却直刺心底。
“仙界之路步步惊心，你曾被挚友背叛，被同道算计，如今的风光背后是无数白骨堆砌。若能重来，你是否还会选择飞升，而非在凡界安稳度日？”——中阶虚影的声音充满疲惫，仿佛承载了太多不堪的过往。
“杀戮曾让你强大，也让你差点迷失。你口口声声说守护，可手中沾染的鲜血难道不是事实？你敢说自己从未享受过掌控他人生死的快感？”——高阶虚影的声音充满诱惑，试图勾起潜藏的恶念。
韩烨沉默地看着三道虚影，封神鼎在他肩头轻轻震颤，仿佛在提醒他这些都是神梯制造的幻象。但他心中清楚，这些质问并非空穴来风，而是他修行路上真实存在过的困惑与心魔。
他缓缓松开紫霄剑的剑柄，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看似寻常，却让三道虚影的气息同时紊乱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