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烨将最后一块淬火的铁锭从水中捞出时,铁匠铺后院的月光已铺满青石板。水珠顺着铁块棱角滚落,在月光下折射出细碎的银辉,而他指尖残留的灵力波动尚未平息——方才刻画“锐金”灵文的最后一笔,比往日稳了三成。
“烨哥,歇会儿吧?”吴昊端着两碗粗瓷碗进来,碗里飘着葱花蛋花的香气,“我爹说你这几日都没正经吃饭,特意让灶上留了热汤。”
韩烨接过汤碗,暖意顺着掌心漫到心口。自从解决火绒草的麻烦后,他总觉得肩上多了份沉甸甸的东西。那些猎户冒着风雨从山里带回的灵草还晾在屋檐下,叶片上的泥渍没来得及洗净,却比任何珍奇药材都让他心安。
“这碗你吃,”韩烨把自己碗里的蛋花拨了大半给吴昊,“你昨日说想试试引气入体,多补补元气。”
吴昊挠着头笑:“还是烨哥懂我。不过我看你这几日总对着那本旧书发呆,是不是又琢磨新花样了?”
被说中心事的韩烨指尖在碗沿轻轻敲了敲。《天工造物录》里夹着的那张灵文图谱,他已翻得边角发卷。图谱上“锐金”与“疾风”两道灵文交缠如 serpents,注释写着“金借风势,刃走流云”,正是他这几日魂牵梦萦的组合。
“单一灵文的威力终究有限。”韩烨望着墙角码放整齐的成品铁器,那些刻着“锐金”的猎刀虽比寻常铁器锋利,却挡不住妖兽的猛扑;带“破甲”的斧头能裂石,却追不上狡兔般的猎物。前日有个猎户说,若斧头能再快点,定能追上那只滑不溜手的风尾狐,这话像根细针,扎在他心上。
吴昊啃着窝头含糊道:“那两道灵文能一起刻?我看你画的图,跟打结的绳子似的。”
韩烨失笑。确实,“锐金”需以刚猛灵力切入铁胎,“疾风”却要柔劲流转,两者稍有偏差便会互相冲抵。他前日在废铁上试刻,两道灵文刚成型就爆出火星,铁块当场裂成三块。
“得找个合适的载体。”韩烨起身走向材料堆,目光扫过一堆新到的玄铁。这是王猛托人从县城捎来的,比黑铁更坚韧,能承受更复杂的灵力流转。他从中挑出一块尺许长的胚料,掂量在手中,玄铁特有的沉坠感让他心头一振。
“我今晚试试。”
吴昊眼睛一亮:“我帮你拉风箱!”
灵炉的蓝火在深夜再次燃起。韩烨将玄铁胚料投入炉膛时,特意多加了半把火绒草。淡蓝色火焰腾起半尺高,映得他侧脸明暗交错,额角的汗珠刚渗出就被热浪蒸成白雾。
“温度够了!”吴昊压着风箱拉杆大喊,木柄被他握得咯咯作响。
韩烨点头,铁钳夹出通红的胚料放在铁砧上。锤落的瞬间,他指尖灵力如细丝般探入——先刻“锐金”的起笔,斜划如刀劈,玄铁在锤下发出清脆的嗡鸣;待火星稍敛,手腕急转,灵力陡然变柔,顺着铁胎纹理勾勒“疾风”的弧线。
两道灵文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却在即将交汇时突然扭曲!韩烨心中一紧,猛地收力,胚料已在砧上裂开细纹。
“又失败了?”吴昊的声音透着沮丧。
“正常。”韩烨抹去脸上的灰,指尖却在微微颤抖。方才那瞬间,他分明感觉到两道灵文的灵力在互相排斥,就像两条不愿合群的野狗。
他重新坐回灯下翻书,目光停在“顺其肌理,应势而形”八个字上。玄铁的纹理比黑铁细密,或许该顺着纹路走向调整灵文角度?
第二块胚料投入炉膛时,天边已泛鱼肚白。韩烨这次没有急着下锤,而是先用指尖抚过烧红的玄铁表面,感受其内部流动的纹路。就像抚摸人的脉络,每一道起伏都藏着自然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