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忙碌与思念中飞逝，德国的秋天深了，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叶变得金黄，继而转为褐色，在秋风中翩然飘落，厚厚地铺满了街道，踩上去沙沙作响。
陆云瑶的论文完成了初稿，施密特教授阅读后非常满意，特地邀请她到位于柏林郊区的家中共进周末晚餐。
教授的家是一栋带着精心打理花园的独栋老房子，红砖墙上爬满了常春藤。
教授的夫人是一位慈祥的退休音乐教师，准备了传统的德国烤猪肘、酸菜和土豆丸子，餐桌上点着蜡烛，气氛温馨而融洽。
席间，教授的小孙女还为她弹奏了一首简单的钢琴曲。
“陆，你的这篇论文初稿质量很高，”饭后，在堆满书籍、散发着雪茄和旧书气息的书房里，施密特教授端着酒杯，真诚地对她说，“你所展现出的理论洞察力和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非常出色。
我建议你认真考虑申请延长访问时间，至少再延长半年。我们正在筹划一个与工业界合作的新项目，关于高精度机床的动态补偿系统，我认为你的方法非常适合，我们可以进行更深入、更有成效的合作。”
这个建议让陆云瑶的心猛地一跳。
延长访问时间，意味着能更深入地参与前沿项目，获得更宝贵的经验，这对她的学术生涯无疑是极具吸引力的。
但同时也意味着，与家人的分离要再延长至少半年，错过予安的小学毕业，错过予乐的又一个生日，也让顾辰翊需要独自承担更久的家庭重担。
回到宿舍，她辗转反侧，最终决定给顾辰翊打一个越洋长途。
电话接通的过程很漫长，听筒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当那个熟悉而沉稳的“喂？”
字隔着千山万水传来时，她积攒了许久的千言万语突然堵在喉咙口，不知该从何说起。
“家里一切都好，”顾辰翊的声音在杂音中依然清晰，他习惯性地先报平安。
“予安这学期期末考了全班第一，就是字还是没什么长进；予乐参加市里的少儿绘画比赛，拿了个二等奖，就是画的我养伤时她观察我的那些画，老师说观察角度独特。
我的腿已经完全恢复了，上周通过了体能复测，师里已经下了通知，下周就正式恢复全面工作，负责下半年的合成营演习筹备……”
他絮絮叨叨地讲着家里的琐碎日常，仿佛她只是出了个短差。
她握着听筒，听着这些熟悉而温暖的点点滴滴，眼泪不自觉地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凉的桌面上。
“云瑶？”察觉到她长久的沉默，只听到细微的呼吸声，顾辰翊的语气带上了关切，“是不是……在那边遇到什么困难了？还是太累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把施密特教授的建议和合作项目的前景，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能听到细微的电流声。这短短的几秒钟，对陆云瑶来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