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风裹挟着咸腥与血腥,吹遍了大胤沿海的小镇。三日前,大胤使团从东瀛舰队大营狼狈归来的消息传回京城,礼部尚书被剃去须发、衣衫褴褛地跪在太和殿外,身上的伤痕与眼中的屈辱,如利刃般刺痛了满朝文武的心。
“陛下,太后,东瀛蛮夷欺人太甚!”礼部尚书声音嘶哑,血泪交织,“臣携国书前往交涉,东瀛舰队统领不仅拒绝商议通商事宜,还当众羞辱臣等,称‘大胤新帝乳臭未干,太后一介女流,不配与东瀛谈条件’,甚至下令将使团随从斩杀三人,抛尸海中!”
话音未落,又一封急报送达:“陛下,不好了!东瀛舰队突袭沿海青溪镇,劫掠商船十余艘,屠戮百姓千余人,烧毁房屋数百间,青溪镇已成一片焦土!沿海百姓恐慌万分,纷纷逃离家园,前往内陆避难!”
“岂有此理!”萧承佑猛地拍案而起,龙椅扶手被震得嗡嗡作响。少年帝王的脸上满是怒火,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焰,“东瀛蛮夷,竟敢如此嚣张!朕要御驾亲征,率领水师踏平东瀛,为死难的百姓与使团随从报仇雪恨!”
他转身就要下令召集将士,云暮连忙上前拦住:“陛下,不可冲动!御驾亲征非同小可,你乃一国之君,安危关乎天下社稷,岂能轻易涉险?”
“母后!”萧承佑红着眼睛,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悲愤与不甘,“百姓惨遭屠戮,使团蒙受羞辱,我大胤的尊严被肆意践踏,朕若坐视不理,如何面对天下百姓?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陛下的心情,本宫与诸位卿家都能理解。”云暮的声音温柔却坚定,按住萧承佑的肩膀,“但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冲动只会让局势更加糟糕。东瀛联合南洋诸国组成‘海上同盟’,兵力强盛,若陛下贸然亲征,一旦战败,不仅自身安危难保,还会动摇国本,让天下陷入动荡。”
她转向满朝文武,目光锐利如刀:“如今之计,并非硬拼,而是‘分化瓦解’。东瀛与南洋诸国的联合本就脆弱,不过是利益捆绑。南洋诸国多依赖与我朝通商获利,并非真心与东瀛为伍,只是畏惧其武力胁迫。我们可派使者前往南洋诸国,许以单独通商优惠,承诺开放更多口岸、减免部分关税,挑拨其与东瀛的关系,孤立东瀛;同时,靖安王已在沿海整合水师,加紧备战,待南洋诸国倒戈,再集中兵力对付东瀛,定能事半功倍。”
楚怀瑾的亲信将领出列附和:“太后所言极是!臣已收到靖安王密报,水师训练已初见成效,且已打造一批水雷与火攻器具,只需时机成熟,便可给东瀛舰队致命一击。眼下当务之急,是策反南洋诸国,切断东瀛的外援。”
萧承佑冷静下来,心中虽仍有怒火,却也明白云暮的策略更为稳妥。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便依母后之计!派使者分赴南洋六国,许以单独通商优惠,若其断绝与东瀛的同盟关系,即刻签订互不侵犯盟约,开放三个新通商口岸;同时,传旨靖安王,做好作战准备,一旦策反成功,即刻出兵,驱逐东瀛舰队,收复沿海失地!”
“陛下英明!”满朝文武齐声跪拜。
退朝后,萧承佑跟着云暮回到长乐宫。少年帝王坐在案前,看着沿海战事与百姓流离失所的奏报,心中满是沉重与自责:“母后,朕是不是太懦弱了?面对蛮夷的挑衅与百姓的苦难,朕却只能坐在这里,束手无策。”
云暮拿起一方锦帕,轻轻擦拭着萧承佑眼角的泪痕,眼中满是心疼与期许:“承佑,这不是懦弱,而是帝王的担当。真正的强者,并非一味好勇斗狠,而是能在愤怒中保持清醒,在困境中寻找破局之道。你父皇当年面对北疆匈奴的入侵,也曾面临朝野主战的压力,但他始终沉着冷静,制定周密策略,最终才赢得了边境的长久安宁。”
她转身走到书架前,取出一本泛黄的奏折,递给萧承佑:“这是你父皇当年治理海防时写下的奏折,其中提到‘海防之要,在于合纵连横,分化敌寇,以夷制夷,方为长久之计’。如今的局势,与当年何其相似。东瀛虽强,但孤立无援,必难持久;我们虽暂处劣势,但只要团结民心,策反盟友,定能逆转战局。”
夜深人静,长乐宫的烛火依旧明亮。云暮坐在案前,铺开海防图纸,手中的狼毫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她回忆着萧衍当年的治国理念,结合如今的局势,写下《海防策》,详细阐述了“分化瓦解、火攻破敌、固守海防、安抚民心”四大策略,字字珠玑,句句切中要害。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疲惫却坚毅的身影。自新帝登基以来,她日夜操劳,既要辅佐儿子处理朝政,又要应对宗室异动与海外危机,身心俱疲。但每当她想起萧衍的嘱托,想起天下百姓的期盼,想起楚怀瑾在沿海浴血备战的身影,便又充满了力量。
“衍哥,你看到了吗?承佑已经长大了,虽然还不够成熟,但他有仁心、有担当,定会成为一名好皇帝。”云暮轻声呢喃,眼中泛起温润的泪光,“只是如今海外危机四伏,宗室暗流涌动,我真怕自己做得不够好,辜负了你的信任,没能守护好我们的儿子,没能守护好这大好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