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城郊的云家祠堂笼罩在一片清寂之中。细雨刚过,青石板路湿漉漉的,倒映着灰蒙蒙的天光,祠堂前的松柏枝繁叶茂,墨绿的叶片上垂着晶莹的水珠,风吹过,簌簌作响,像是谁在低声啜泣。
云暮身着一袭素白襦裙,裙摆未施任何绣纹,仅在领口绣着一圈细小的银线兰草,衬得她面容愈发清癯。她提着一盏青釉灯笼,缓步踏入祠堂,灯笼里的烛火摇曳,将她的身影拉得颀长,投在斑驳的木门上,平添了几分孤寂。
祠堂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正中央的供桌上,摆放着云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最上方的两块,正是她父母的灵位。牌位前的香炉里,插着三炷清香,青烟袅袅,氤氲着淡淡的檀香,萦绕在整个祠堂之中。
云暮将灯笼放在供桌旁,缓缓跪下,膝盖触碰到冰凉的蒲团,一股寒意顺着膝盖蔓延至全身,却远不及心中的温热与酸涩。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父母的牌位,木质的牌位冰凉坚硬,却仿佛承载着父母温热的目光。
“爹,娘,女儿来看你们了。”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女儿终于为你们报仇了,那些陷害云家的人,柳党余孽,丞相逆党,还有当年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云家的冤屈,终于得以昭雪。”
烛火跳跃,映着她眼底闪烁的泪光。这些年,她背负着血海深仇,在黑暗中独行,多少次命悬一线,多少次濒临崩溃,支撑她走下来的,便是父母的遗愿,便是为云家平反的执念。如今,大仇得报,冤屈昭雪,她终于可以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了。
“爹,娘,再过三日,女儿就要嫁给萧衍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憧憬与安宁,“他是个很好的人,他会护着我,护着这天下。以后,他就是我的夫君,是我一生的依靠。你们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们,保佑大胤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她想起萧衍平日里的温柔与包容,想起他为她遮风挡雨,想起他与她并肩作战的点点滴滴,心中满是暖意。她知道,自己这一世,能遇到萧衍,是何其幸运。
“女儿知道,你们一定希望女儿能幸福。”她低下头,泪水滴落在蒲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女儿会的,女儿会好好生活,好好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只是,女儿心中还有一个遗憾。楚怀瑾他……他为女儿做了太多,女儿却终究是负了他。爹,娘,你们说,女儿是不是太自私了?”
提到楚怀瑾,她的心中便涌起浓浓的愧疚。那个总是默默守护在她身边,为她出生入死,为她倾尽所有的男人,她终究是无法回应他的深情。她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他能早日放下,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在祠堂里跪了许久,絮絮叨叨地诉说着这些年的经历,诉说着心中的喜悦与遗憾,直到烛火渐渐微弱,天光也暗了下来。
“爹,娘,女儿该回去了。”她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素白的裙摆,对着父母的牌位深深鞠了一躬,“三日之后,女儿会带着萧衍来看你们,让他给你们磕头请安。”
说完,她提起青釉灯笼,转身走出祠堂。
祠堂外,暮色四合,晚风微凉,带着青草与泥土的气息。远处的山峦被夜色笼罩,只剩下模糊的轮廓。云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快步向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就在她即将踏上马车时,突然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那气息阴冷而危险,像是蛰伏在黑暗中的毒蛇,正死死地盯着她。
云暮心中一凛,猛地转身,手中的银针瞬间出鞘,警惕地望向四周。“谁?出来!”
话音刚落,几道黑影从祠堂周围的树林中窜了出来,动作迅猛,悄无声息。他们身着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冰冷嗜血的眼睛。手中的长刀在暮色中闪烁着森寒的光芒,显然是来者不善。
“你们是什么人?”云暮的声音冰冷,心中却暗自警惕。这些人的身手极为矫健,气息沉稳,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死士。而且,他们身上散发的杀气,比她之前遇到的任何刺客都要浓烈。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那些黑衣人只是一步步向她逼近,形成合围之势。他们的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情感,仿佛只是执行命令的机器。
云暮知道,多说无益,唯有一战。她深吸一口气,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避开了最先冲上来的一名黑衣人的长刀。同时,手中的银针破空而出,直取对方的要害。
“噗嗤”一声,银针精准地刺入了那名黑衣人的眉心。黑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当场毙命。
可这并没有吓退其他的黑衣人,他们依旧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长刀挥舞,刀风凌厉,招招致命。云暮凭借着灵动的身法,在刀光剑影中穿梭,手中的银针不断射出,每一次出手都能击中一名黑衣人的要害。
然而,这些黑衣人的数量实在太多,足足有十几人,而且个个身手狠辣,配合默契。云暮虽然武功高强,却也渐渐感到吃力。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手臂也因为不断挥出银针而有些酸痛。
更让她心惊的是,这些黑衣人手中的长刀上,似乎淬了某种剧毒。刚才有一名黑衣人的刀划破了她的衣袖,虽然没有伤到皮肤,但她却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衣袖蔓延进来,让她浑身一颤。
“七绝毒……”云暮心中一沉。她曾在古籍中见过关于七绝毒的记载,此毒奇烈无比,中者当场毙命,无药可解。没想到,这些黑衣人竟然会使用如此恶毒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