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阳破雾，东宫的琉璃瓦在晨光中流淌着暖金光泽。廊下的海棠抽了新枝，粉白的花苞缀在枝头，伴着宫人轻快的脚步声，漾开满院融融暖意。自李婕妤谋逆案尘埃落定，朝堂肃清，压抑多日的宫闱终于重拾喜气，处处都在为三月后的太子大婚忙碌。
云暮坐在妆镜前，指尖抚过一匹云锦。那锦缎是江南进贡的极品，霞姿月韵，上面用金银线绣着百子千孙图，针脚繁复，流光溢彩。青禾正小心翼翼地将她亲手绣制的并蒂莲锦帕叠进锦盒，笑道：“太子妃，您这绣活真是巧夺天工，将来定能为东宫添福添喜。”
云暮浅浅一笑，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这锦绣繁华的背后，总有一抹身影让她心绪难平。楚怀瑾那日在朝堂上释然的眼神，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她心上，密密麻麻的疼。她欠他的，终究是一辈子也还不清了。
“太子妃，太子殿下驾到。”门外传来内侍的通报。
云暮起身相迎时，萧衍已迈步走进来。他身着明黄常服，腰束玉带，眉宇间褪去了朝堂上的威严，只剩温润笑意。他目光扫过满桌的嫁妆，落在云暮略带倦容的脸上，轻声道：“又在忙嫁妆？累不累？”
“还好。”云暮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复杂情绪，“不过是些琐事，让宫人打理便是，何必劳烦殿下亲自过来。”
萧衍却走上前，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他的胸膛宽厚而温暖，带着淡淡的龙涎香，将她整个人笼罩在熟悉的安全感中。“朕想你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拂过她的耳畔，“自从定下婚期，你便日日忙着这些，朕都快见不到你了。”
云暮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轻轻靠在他的怀中。鼻尖萦绕着他独有的气息，心中的躁动渐渐平复。这个男人，是她的良人，是她要携手一生的伴侣，也是她在这波诡云谲的朝堂中唯一的依靠。
“三个月后，你便正式是我的妻子了。”萧衍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珍视与期待，“到那时，再也没有人能质疑你的身份，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朕会护着你，护着这天下，让你永远安安稳稳。”
云暮闭上眼，鼻尖微微发酸，轻声应道：“嗯。”
她能感受到萧衍怀抱的力度，能感受到他话语中的真挚。可越是这样，心中对楚怀瑾的愧疚就越是浓烈。那个为她出生入死、默默守护的男人，她终究是负了他。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萧衍轻轻松开她，转过身，抬手抚上她的脸颊。他的指尖温暖，动作温柔，目光深邃而了然：“云暮，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
云暮抬眸，对上他的眼睛，心中一慌，想要避开，却被他轻轻按住了肩膀。
“你心中对楚怀瑾有愧疚，对不对？”萧衍的声音依旧温和，没有丝毫责备之意，“他是我们的挚友，是大胤的功臣。这些年，他为你做的一切，朕都看在眼里。若不是他，我们或许走不到今天。”
云暮的眼眶瞬间泛红，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萧衍，我……”
“我明白。”萧衍打断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你不必多说。楚怀瑾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他对你的情意，纯粹而深沉。朕敬他，也感激他。”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语气坚定：“朕已经决定，待大婚之后，便封他为镇国大将军，赐他无上荣耀与兵权，让他成为大胤最尊贵的异姓王。朕还会在京郊为他修建一座府邸，让他安享一生。他想要的，朕能给的，都会给他。”
云暮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萧衍总是这样，总能看穿她的心思，总能为她考虑得面面俱到。他不仅包容了她的过去，包容了她的一切，还愿意为她弥补对他人的愧疚。这样的深情，让她如何能不感动？
“谢谢你，萧衍。”她哽咽着说道，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萧衍抬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他的目光温柔而坚定，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深情：“云暮，我们之间，无需言谢。你是朕的妻子，你的心事，便是朕的心事。你的愧疚，朕会与你一同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