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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的下人们,最是懂得察言观色,跟红顶白。
王爷对听雪苑那位的冷落已是板上钉钉,加之林侧妃虽被禁足,其残余势力却仍在暗中煽风点火。于是,对云暮的苛待便从最初的试探,变得愈发明目张胆起来。
送来的饭菜不仅粗劣,有时甚至直接“忘记”送来。份例内的炭火被克扣殆尽,听雪苑内冰冷如地窖。仅有的两个被指派过来的粗使婆子也惫懒至极,整日不见人影,院落愈发荒败。
这日午后,天空飘起了冰冷的秋雨。
云暮坐在屋内,听着雨水滴滴答答从屋顶漏下,在地上汇聚成一个个小水洼。寒气无孔不入地侵袭着她单薄的衣衫,她拢了拢衣襟,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和凄冷的雨丝。
忽然,院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哟,这破地方还能住人吗?”一个尖细的女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是曾经巴结林侧妃、如今见风使舵的一个管事嬷嬷,姓王。
王嬷嬷撑着油纸伞,带着两个小丫鬟,趾高气扬地站在院门口,并未进来,仿佛踏入这院子都会脏了她的鞋。她打量着这荒芜的院落,啧啧两声:“云姨娘,不是老奴说您,好好的竹苑不住,偏要搬来这鬼地方,可不是自找罪受吗?”
云暮站在窗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回应。
王嬷嬷自觉无趣,又提高了音量:“奉王爷之命,来清查各院落用度。听雪苑久无人居,用度超标,即日起,份例再减三成!”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王爷说了,府里不养闲人,更不养……不识抬举之人。”
这话如同冰冷的刀子,狠狠扎进云暮心里。是萧衍的命令吗?他就如此迫不及待地,要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和“位置”?
她死死攥紧了窗棂,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胸口剧烈起伏着,一股腥甜再次涌上喉头。她强行咽了下去,依旧沉默。
王嬷嬷见她毫无反应,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自觉没趣,哼了一声,扭着腰走了。
雨水依旧冰冷地落下,敲打着破败的屋檐,也敲打在云暮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她缓缓滑坐在冰冷的墙角,抱紧双膝,将脸深深埋入臂弯。
孤寂和寒冷,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原来,从云端跌落尘埃,竟是这般滋味。
可她不能倒下。沈家的血海深仇未报,婉妃与她身世的谜团未解,她绝不能倒在这里。
她抬起头,望着窗外凄迷的雨幕,眼中重新凝聚起冰冷而坚定的光芒。
萧衍,你既如此绝情,便休怪我……独自前行了。
这孤寂的寒冬,她必须靠自己,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