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神色微变,语速急速压低:“父皇的眼线来了。配合我演场戏。”他猛地伸手,将尚在震惊中的云暮拉入怀中,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答应合作,就咳嗽三声。”
浓烈的男性气息混合着药味将她包裹,云暮身体僵硬,能感受到他胸腔内心脏沉稳的跳动。曹纲阴冷的声音已在门外响起,容不得她再多权衡。
在房门被推开的刹那,在曹纲及其身后太医惊愕的注视下,云暮将脸埋在萧衍肩头,轻轻咳嗽了三声。
萧衍立即会意,手臂收紧,将她更深地按在怀中,对着门口怒吼:“滚!本王只要沈采女伺候!”他抓起手边昨夜云暮用过的药碗,狠狠砸向曹纲脚边,瓷片四溅,“告诉父皇,本王要是死了,也要带着这个美人一起走!”
曹纲面无表情地扫过室内“荒唐”的一幕,尤其是靖王怀中那“瑟瑟发抖”的沈采女,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终究还是躬身退下:“奴才告退。”
房门重新关紧。
两人瞬间分开,动作快得如同触电。
云暮迅速点亮烛火,跳跃的火光在墙上投射出两个对峙的修长影子。她眼神决绝,猛地撕下自己一片素白的中衣衣襟,毫不犹豫地用银针刺破指尖。
殷红的血珠渗出,她在衣襟上飞快写下八字:“解毒查案,各取所需。”
“契约成立。”她将血书递到萧衍面前。
萧衍接过那带着她体温和血气的衣襟,眼底暗流汹涌。他非但没有签字,反而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在她惊愕的目光中,低头,咬破了自己的食指。
鲜血涌出,他在她那八字之下,缓缓添上一行更为狷狂的血字:
“生死同命,荣辱与共。”
写完,他松开她的手,抬起眼,眸中是她从未见过的郑重与偏执:“现在,该解决眼前的小麻烦了。”他指向窗外,“曹纲的人还在监视。要想瞒过父皇,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云暮已然明白,接口道:“比如,靖王突然病情好转,是因为找到了对症的良医。”
萧衍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躺回榻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没错。让所有人都看见,你是如何‘救’了我的命。”
次日清晨,当太医再次战战兢兢前来诊脉时,震惊地发现靖王的脉象竟真的平稳了许多。而更让人唏嘘的是,那位沈采女因连日不眠不休的“操劳”,竟晕倒在了王爷榻前。
“真是情深义重啊……”萧衍当着众人的面,亲自将“昏迷”的云暮抱到榻上休息,动作看似轻柔,眼底却无半分温情。
在帐幔落下的刹那,他在她耳边低语,气息冰冷:“第一个任务:查清太医院里,谁在为本王的药里加料。”
云暮闭着眼,纤长的手指却在他掌心,以一种极隐秘的方式,轻轻划下一个字——
“柳。”
午后,一只灰扑扑的信鸽从靖王府不起眼的角落振翅飞出。它的脚环上,系着两样东西:一缕取自王爷药渣的样本,半片染着陈旧血渍的沈家案卷残页。
而在王府最高的飞檐之上,云暮迎风而立,望着信鸽消失在天际,轻轻摩挲着袖中刚刚通过听风楼特殊渠道收到的密报。
密报上只有一行小字:柳文正寿宴,宾客名单确认,沈忠位列其中。
沈忠……那个看着她和妹妹长大的老管家,那个本该死在十年前血夜中的“亡魂”……
她缓缓握紧了掌心,那枚属于萧衍的、刻着“因果皆偿”的金锁片,硌得她生疼。
脚下的王府依旧平静,朱墙碧瓦,隔绝了世间的风雨,却也囚禁着无尽的阴谋与杀机。契约已成,棋局再开,只是这一次,对弈的双方,终于从暗处的试探,走到了明处的联手。
而这联手之下,是真心还是更大的利用?那“生死同命”的誓言,又能在这吃人的深渊中,维系多久?
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