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默默记下了这股气息。他知道,自己与周霖之间的恩怨,已经无法善了。这不再是同门间的意气之争,而是你死我活的生死大仇!
他睁开眼,目光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隐藏着如同深海寒冰般的冷冽。
他没有再停留,转身继续朝着北山走去。脚步依旧沉稳,但周身的气息,却比来时多了一份内敛的锋芒。
回到废丹房时,天色已近黄昏。
张老头依旧坐在屋檐下,手里拿着新编的一只草蜻蜓,对着夕阳端详。听到脚步声,他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在王铁柱身上扫过,尤其是在他腰间那略显凌乱的衣角和尚未完全平复的气息上停顿了一瞬。
“回来了?”他语气平淡,“蘑菇没采到,倒是沾了一身杀气回来。”
王铁柱心中一凛,老先生的感知果然敏锐得可怕。他走到近前,没有隐瞒,将后山遇袭之事,以及自己的猜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并将那枚用布包裹的淬毒短矢取出。
张老头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接过那布包,打开瞥了一眼那幽蓝的箭簇,鼻子轻轻抽动了一下。
“唔…‘蝮蛇涎’混合‘蚀心草’…倒是下了点本钱。”他随手将布包连同短矢丢在一旁,像是丢一件垃圾,“手法糙了点,火候也不够,毒性一般,顶多让你躺上三五个月。”
王铁柱:“…”
躺上三五个月还叫毒性一般?!
张老头不再看那短矢,目光重新落在王铁柱身上,浑浊的眼里似乎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满意?
“没死在外面,算你命大。”他哼了一声,“看来那几天的瀑布,没白淋。”
王铁柱知道,老先生这是在肯定他刚才遇袭时的反应。若非在瀑布下锤炼出的那种近乎本能的卸力身法和敏锐感知,刚才那一箭,他绝难躲开。
“弟子侥幸。”他沉声道,“只是对方隐藏在暗处,防不胜防…”
“暗处?”张老头嗤笑一声,打断他,“只要你够亮,再暗的角落也能照出来。只要你够硬,再毒的蛇也不敢咬。”
他站起身,捶了捶腰,朝着屋里走去,慢悠悠的声音飘来:
“小子,记住今天的滋味。”
“想当猎人,就得先学会怎么不被猎物咬死。”
“至于那些藏在阴沟里的东西…”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冷意。
“迟早,都得爬出来晒太阳。”
王铁柱站在原地,咀嚼着老先生的话。
够亮…够硬…
是啊,与其终日提防暗箭,不如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让所有暗箭都失去意义!强大到让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连露头的勇气都没有!
他看向那枚被丢弃在地的淬毒短矢,眼中最后一丝惊悸和愤怒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坚定的信念和斗志。
周霖…
这枚暗箭,我记下了。
他日,定当奉还!
他不再多想,走到院子中央,再次摆开了“松涛剑诀”的起手式。
这一次,他的剑指之间,除了以往的沉稳与圆融,更多了一缕若有若无的…锋锐之意。
仿佛一柄藏于匣中的利剑,历经磨砺,初露锋芒。
夜色,悄然笼罩了北山。
而少年心中的火焰,却在黑暗中,燃烧得愈发炽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