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分析和初步改进工作,在一种近乎透支的状态下,又持续了将近两周。当最后一份改进报告被陆知行签批,确认所有在振动测试中暴露出的、以及通过数据分析预判出的潜在风险点都已得到有效处理或控制后,整个项目组紧绷了近一个月的神经,终于可以稍微松弛片刻。
也直到这时,极度的疲惫和长期缺氧、营养不良积累下的后遗症,才如同潜伏已久的猛兽,骤然扑向这支早已是强弩之末的队伍。
第一个倒下的是林云深。
那天下午,他刚刚完成对改进后支撑结构的最后一遍理论验算,放下笔,想站起来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整个人便软软地瘫倒下去,失去了意识。
“云深!”
“林工!”
惊呼声瞬间充斥掩体。离他最近的赵庆民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他,触手却是一片冰凉。王铁柱丢下手中的工具就跑了过来,看到林云深那张白得吓人、呼吸微弱的脸,这个粗豪的汉子声音都变了调:“医务兵!快叫医务兵!”
陆知行的心猛地一沉,立刻指挥众人将林云深平放在用几条长凳临时拼凑的“床”上,解开他的衣领保证呼吸通畅。刘思敏已经飞奔出去找基地的军医。
军医很快赶来,检查后,脸色凝重:“严重体力透支,加上高原反应一直没完全适应,低血糖,还有点轻度肺炎迹象!必须立刻静养,补充营养,不能再有任何劳累!”他看向陆知行,语气带着责备,“陆工,你们这样拼命,是要出人命的!”
林云深被紧急送往基地条件稍好一些的休养所。他这一倒,像是一个信号,团队里其他人的身体状况也纷纷亮起红灯。
刘思敏在连续熬夜整理最终测试报告后,发起低烧,咳嗽不止。王铁柱的老胃病犯了,吃不下东西,疼得额头直冒冷汗。连一向身体最好的赵庆民,也因为过度劳累和气候不适,牙龈肿痛,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整个项目组的战斗力,瞬间跌至谷底。
掩体里一下子空荡、安静了许多,只剩下机器低沉的运行声和偶尔传来的咳嗽声。一种无言的压抑和焦虑弥漫在空气中。箭载计算机的改进和后续的低温测试迫在眉睫,可主力人员却接连病倒。
陆知行看着眼前这凄凉的景象,心如刀绞。他意识到,光有技术和毅力还不够,在高原这种极端环境下,如何保证团队的基本健康和持续战斗力,本身就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课题。
他没有犹豫,立刻做出了安排。
“铁柱,你马上跟后勤的车去休养所,陪着云深!这是命令!”陆知行对捂着胃部、脸色发白的王铁柱说道,“你去了,一方面照顾他,另一方面,也给老子好好养养你的胃!别等机器好了,你人垮了!”
王铁柱还想争辩,看到陆知行不容置疑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瓮声瓮气地应了声:“……中!”
“思敏,你立刻停止所有工作,回宿舍休息,按时吃药!庆民,你也是!”陆知行转向刘思敏和赵庆民,“剩下的人,手头工作全部暂停!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恢复体力!”
他将团队剩余还能动弹的人组织起来,进行了分工。一部分人去基地后勤,想尽办法,看能否多争取一点细粮、鸡蛋或者罐头,哪怕只能给病号补充一点营养。另一部分人负责照顾病员,烧热水,督促吃药,保持宿舍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