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古斋位于苏州城人文荟萃的平江路,门面阔气,三层阁楼,飞檐翘角,匾额上“集古斋”三个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与锦绣轩的雅致不同,这里透着一股财大气粗的底蕴与不容置疑的权威。
花辞树依旧是那身青衫,独自一人踏入店内。
店内空间开阔,博古架上琳琅满目,从商周青铜到唐宋书画,从官窑瓷器到玉器杂项,种类繁多,且多为精品,可见其财力与渠道之深厚。伙计衣着光鲜,训练有素,见花辞树气度不凡,立刻便有管事模样的中年人迎上。
“这位公子,想看些什么?本店新到了一批宣和年间的画作,还有几件钧窑的珍品,可要上手一观?”管事笑容可掬,眼神却带着审视。
花辞树摆了摆手,目光掠过满室珍玩,淡淡道:“听闻贵东家沈文渊先生博古通今,尤好收集天下奇物。在下偶闻一异闻,关乎一本皮质异文古籍,心向往之,特来拜会沈先生,想请教一二。”
管事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微微一闪:“公子说笑了,我们东家平日不见外客,至于什么皮质古籍……本店藏品繁多,不知公子具体所指为何?”
花辞树早料到会碰壁,也不着急,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田黄石印章,印纽雕刻精细,包浆温润,虽非绝世珍品,但也算得上雅致。“此印乃家师所赐,曾言若遇真正懂行之士,可作引荐之资。烦请将此物呈予沈先生,就说……‘星枢引路,蠹鱼衔书’。”
这后八个字,是他结合云锦书(蠹鱼)的线索与星轨图可能涉及的“星枢”概念临时编撰,意在引起沈文渊的好奇与警惕。
管事见花辞树言语玄奥,且拿出信物,不敢再怠慢,双手接过印章:“公子请稍候,容小的通禀。”说罢,转身快步登上通往二楼的楼梯。
花辞树耐心等待,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着店内陈设,心中却暗自记下几件似乎带有异域风格或与机关术可能相关的器物。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管事才从楼上下来,态度恭敬了许多:“花公子,我们东家有请。”
跟随管事登上二楼,穿过一道回廊,来到一间更为幽静的书房。书房内的陈设反倒比楼下朴素许多,多以竹木、书籍为主,但细看之下,无论是案上的紫檀木笔筒,还是墙角的仿古青铜香炉,皆非俗物。一位身着深蓝色直裰,年约四旬,面容清雅,眼神温润中透着精明的男子正立于书案之后,正是集古斋东家沈文渊。他手中正摩挲着那枚田黄石印章。
“花公子请坐。”沈文渊声音平和,抬手示意,目光在花辞树身上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公子这枚印章,石料尚可,雕工亦是苏工,但更难得的是这包浆,非数十年盘玩不能有此温润,尊师必是雅士。”
“沈先生好眼力!”花辞树在客位坐下,不卑不亢。
沈文渊将印章轻轻放在案上,切入正题:“方才公子让下人传话,‘星枢引路,蠹鱼衔书’……此言何解?还有那皮质古籍,公子又从何得知?”
花辞树早已打好腹稿:“晚辈游学四方,对上古异文、奇物志怪颇有兴趣。前日偶遇一北地行商,听其谈及曾在塞外得一奇书,皮质,异文,书脊嵌有异石,后辗转流入江南。晚辈心痒难耐,多方打听,方知此书最终为先生所得。至于那八字……”他微微一笑,略带几分神秘,“乃是晚辈根据一些零碎传闻臆测,想着或能与先生这等博学之士有些共鸣,唐突之处,还望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