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捷的指挥部外,寒风呼啸。
十几辆覆盖着伪装网的军用卡车和越野车,组成一支奇特的车队,在夜色中悄然抵达。
车门打开,跳下来的却不是荷枪实弹的战士,而是一群穿着干部服、中山装,甚至还有穿着白大褂的人。
他们个个神情肃穆,眼神里带着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自信和干练。
为首一人,正是赵刚。
面容儒雅,但步履间透着一股雷厉风行的果决。
“老孔!”
“老赵!”
两位老战友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孔捷看着赵刚身后那支庞大的“接收大队”,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把那句“你们来干什么”给咽了回去。
凌顾问的安排,总有他的道理。
“凌顾问说,你这儿有特殊的武器?”孔捷压低了声音,一边将赵刚迎进指挥帐篷,一边好奇地问。
赵刚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身后那群人。
“他们,就是武器。”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或者说,他们手里的蓝图,和我们即将要说的话,才是真正的武器。”
指挥帐篷里,孔捷刚刚亲手插满红旗的沙盘前,赵刚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自己这位老战友的苦心。
“老孔,你做得对。”赵刚的语气充满了赞许,“我们不是鬼子,我们的胜利,不能建立在同胞的废墟上。”
孔捷闷着头,从腰间摸出烟袋锅,装上烟丝,吧嗒吧嗒地抽了两口,吐出的烟雾几乎遮住了他的脸。
“我就是个大老粗,打仗我在行,可对着一座城,一百多万活生生的人,我这炮口……抬不起来。”
“所以,就轮到我们了。”
赵刚走到沙盘前,目光落在沈阳城那清晰的轮廓上。
“军事围城,政治解放。”他看向孔捷,两人瞬间达成了默契,“你负责用坦克大炮告诉他们,抵抗是死路一条。我负责用喇叭和传单告诉他们,投降才是唯一的活路。”
命令,被迅速地传达下去。
数十辆装甲宣传车,在夜幕的掩护下,缓缓开到了沈阳城外我军阵地的最前沿。
一个个巨大的扬声器,对准了那座沉睡的城市。
“沈阳城内的国民兄弟们!伪满军的官兵们!同胞们!”
赵刚亲自撰写的广播稿,通过一个声音洪亮的播音员,化作电波,传遍了沈阳的每一个角落。
“盘踞东北十余年的关东军主力,已在我军南北夹击之下,土崩瓦解!关东军总司令梅津美治郎,已被我军生擒活捉!伪满洲国皇帝溥仪,已向我军投降!”
“大连已经解放!长春已经解放!你们,已经被彻底包围了!”
“放下武器,走出工事,你们的生命财产将得到保证!继续为日本侵略者卖命,死路一条!”
一遍又一遍,同样的内容,如同魔音贯耳,在沈阳上空回荡。
城内,无数扇窗户后面,亮起了灯。
人们从惊恐,到怀疑,再到一丝不敢相信的狂喜。
潜伏在城内的地下组织成员,也在这一刻开始了行动。
一张张印着关东军战败消息和梅津美治郎被俘照片的传单,如同雪片一般,出现在伪军的兵营门口、出现在街头巷尾。
军心,彻底动摇了。
沈阳,伪军第七警备旅指挥部。
旅长陈兴亚,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正满头大汗地听着收音机里的广播。
一名心腹团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旅座!弟兄们……弟兄们都听到了!军心乱了!好几个营的军官都在串联,说……说要响应城外的部队!”
陈兴亚一把关掉收音机,脸色惨白。
他知道,大势已去。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一脚踹开。
一名身材矮壮的日本佐官,带着一队宪兵冲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陈兴亚。
“陈桑!你的,要约束好你的部队!”日本佐官的中文生硬而凶狠,“司令部有令,任何动摇军心者,格杀勿论!”
陈兴亚看着他,心里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屈辱和愤怒。
这些年,他给日本人当狗,自以为能荣华富贵,到头来,还是人家眼里的一条狗。
“太君……”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您放心,我……”
“砰!”
一声枪响。
那名正在报告的心腹团长,眉心中弹,难以置信地倒了下去。
日本佐官吹了吹枪口的青烟,眼神冰冷地盯着陈兴亚。
“这是警告!如果你的部队敢有任何异动,我不介意引爆军火库,让整个沈阳,为大日本帝国玉碎!”
陈兴亚浑身一颤,瘫坐在了椅子上。
这个疯子!他真的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