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小说网 > 都市重生 > 走出小西山 > 第131章 良师益友受益匪浅 陌路相逢人间冷暖

第131章 良师益友受益匪浅 陌路相逢人间冷暖(1 / 2)

“十一”我回广鹿,班车因为等某处长耽误时间,车到码头,船已经开了。

“鸟处长”不怕“枪打出头鸟”出个鸟主意,让码头管理所请示龚副参谋长,指示侦察队派特务艇前去追赶,抢在班船前面在广鹿码头登陆,重新上船。

顷刻间,一艘特务艇开过来,众人停止埋怨,蜂拥而上。特务艇四部马达齐开,艇艏高昂,只剩下后面少半截船底贴着水面飞行。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把一道深深的浪谷和飞溅的水花抛在后面。海面上大大小小的船只,瞬间来到眼前,又瞬间退到后面。广鹿岛像电影镜头不断地拉近,坐交通船两个小时的航程,二十分钟就到了。但是,快艇还是晚了一步,交通船已经驶过老铁山海面。

艇长把好事做到底,直接驶往大连。我大喊:“有人下船!”艇长说:“你上船的时候怎么不说?”我说:“我要是说了,你能让我上船吗?”

他龇牙咧嘴表示无奈,将快艇减速靠上码头。我刚踏上浮桥,广鹿没坐上船的几个干部,就和大洪水到来之前、争抢诺亚方舟逃命一样上了艇。

在服役期间能坐一回特务艇,也是一件引为自豪的事。

晚上会餐,十二个菜。伍干事被人灌醉,我把他扛回来,躺在床上。我喊也不醒用凉水敷也不醒。我怕他醉成成植物人,拿把水果刀在喉咙上反复“切割”。这一招最管用,他挣扎半天,“嗷”地一声醒过来,吓得一宿没敢睡觉。

大自然也放假了,四处一片寂静,连海潮都停止了喧嚣。

我和惠达吃猪蹄子喝酒,振奋起精神。我说:“我好长时间没爬老铁山了。”他说:“这好办,我们明天去水库钓鱼。”第二天早上五点,我和惠达在大操场南头会合,到老铁山水库钓鱼。我拿了渔杆走在前面,惠达背着鱼罐头、午餐肉罐头和啤酒,紧随其后。我俩来到水库边,放好诱饵垂钓,打开罐头喝啤酒。

人晕乎乎,鱼却清醒,一直不上钩。孟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鱼漂轻微地动了一下,鱼肯定识破人类的阴谋诡计。良久,鱼仍不上当。

我们顺山坡下到海底,小心翼翼越过一片乱石滩,去礁石上钓海鱼。

广鹿岛的“将军石”和西庙山的“将军石”,异曲同工又各个不同,如同托尔斯泰的那句名言,“幸福的家庭家家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他们都是矗立在海面上的高高石柱,却有着不同的传说和故事。

此时此刻,经历沧海桑田的“将军”,正默默地注视着它的子孙。

一个干部带了几个兵,在礁石上“守株待兔”,拣跳礁的“鲅鱼食”。很快,

惠达钓上一条大黄鱼,我后悔没带鱼竿,回去拿也来不及了。伍干事在一篇通讯中写道:当年,吕洞宾云游东海至此,倾倒了酒葫芦,山上出现了饮马潭。他指山为洞,就是神仙洞,也是守岛将军的住所。它抛下的桃木拐杖,成了一片桃树林。等到桃李满树时,将军摘下果子解渴……我在脚下石缝里,发现一把螃蟹钩和一根钓鱼杆。该不是吕洞宾云游至此,发现我赤手空拳大发慈悲,拔下一根寒毛助我一臂之力吧。我将鱼竿栓上诱饵,甩进水中,顷刻间鱼杆颤动。

我觉得不像是鱼,慢慢提起鱼竿,原来是一只大螃蟹。

不知不觉涨潮了,去山上的小路,已经被海水覆盖。

山头上坐着一群海军,像依偎着一群蓝猴。水兵爱大海,开始,蓝猴们只向大海深处眺望。悬崖攀岩。现在,蓝猴们低下头探出脑袋,观看崖下陆军的表演。干部率先攀崖,刚攀到一人高,“扑通”一声掉下来,双手在水中抓挠。蓝猴们哈哈大笑。

几个战士把干部拉起来,水淋淋地狼狈上岸,才发现筐和里面的鱼,已被潮水冲进海里。干部大声咆哮,几名战士扯着他趟到旁边岸上,绕道上山。

我提着半网兜鱼,惠达拿了鱼竿,小心翼翼地下了礁石。我俩从海水中趟到岸边,在刚才干部落水的位置攀岩。蓝猴们屏住呼吸,伸长脖子往下看,等待裸睡的一幕重演。我俩像猿猴一样灵巧、狐狸一样敏捷,有惊无险地攀上崖顶。

那群海军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们走远了,他们还回头张望、招手。

惠达还满足,来到水库边,安上诱饵继续垂钓。我说:“钓这么多鱼足够了,你该回连队了。”他说:“把诱饵垂到水里才有希望。我得好好享受假期。”

连队卫生员来了,表情紧张严肃,仿佛敌机开始偷袭,等惠达回去开炮,说:“连长让你立刻回连队。”惠达对他说:“你先回去,鱼快咬钩了,别吓跑了。”卫生员坚持说:“连长让我和你一起回去,你不回去,我也不敢回去。”

惠达知道回去没好果子吃,不高兴地说:“连长让你押送吗?过节这几天都不自由,回去后没事,我还回来钓鱼。他们不浪漫还不让别人浪漫。”

回去只后没地方可去,我又和伍干事、小刘、张维武重爬老铁山。还是那处摇摇欲坠的悬崖,若的样子,伍干事为我抓拍。张维武说:“这和你的心态一样,冒险逞能。”

我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从山上下来,路过某干部和那姑娘风流过的草垛。那草垛既没鼓出大肚子,也没生下一座小草垛。那姑娘照样青春靓丽地活着,事情败露,某干部开枪自杀。某干部死得太不值得,真应该和王湘江、李振厚们进行一场大讨论:应该不应该为个女人、几条毯子几本稿纸等等想不开,贸然对自己痛下杀手。活着的人也没得好,余世勋住在王湘江住过的宿舍里。

那天半夜三更,他突然嚎叫着逃出来,说王湘江站在床头唉声叹气。

他和几个战士挤在一起,那间宿舍一直闲置,成了鬼屋。张干事家属带着孩子来队,我把楼上宿舍让给他们,自己住进鬼屋。那天半夜三更,我突然惊醒,见地上蹲个黑影,在唉声叹气。我吓得灵魂出窍,掏出枕头筒仔细搜索,什么都没有。我刚钻进被窝里,地上又是“唉”地一声长叹。我躺着一动不动,是鬼就和它谈一谈,想抓我就跟它搏斗。原来是暖瓶塞压得太紧,憋不住了就“唉——”地一声长叹。

文化处常干事陪同军区杂技团巡回演出,在招待所外面锻炼身体。

杂技团的表演都是老一套。除了两姐妹表演的“敦煌造型”,其余的不过是插科打诨。伍干事和王干事半夜三更还在宿舍里下棋,困极了还不好意思说。

老兵肖立文一直没提起来,要复员了,小白脸又黑又瘦,眼角出现皱纹。

他对象很漂亮,送照片让我欣赏。我在照片后面题诗,祝他们幸福。

岁干事来电话,让我写两篇稿子:部队战士欢度国庆节,渔家的幸福生活。他的口头禅是“那个什么什么怎么怎么……”像没压子弹的一长串空弹链。

他说他家属单位效益好,女的多,人单纯,让我快点到大连。以后的“三陪女”往家里拍电报也称:这里人傻,钱多,快来!收拾东西准备回要塞区,发现钥匙锁在宿舍里,幸亏我会飞檐走壁。我从李副主任宿舍窗口跳到外面围墙上,再从围墙上跳上窗台,顺窗缝拨开钌铞儿,进到宿舍里取出钥匙。

我吸取在沈阳没带棉衣挨冻的教训,到储备库领罩衣、棉衣、皮鞋和大衣。汤助理没找到我的服装证,让我先领一件战士大衣,等回来再换干部大衣。在船上偶遇于清贫,他在旅顺学习期间以拉痢疾出名,为了吃药方便随身背着水壶。他年纪轻轻一脸皱纹,让人以为不是刚从厕所里出来,就是又要去厕所。

乔干事对我提出要求:“你在守备区搞报道,完成篇数、争取在军报上稿。你到要塞区搞报道,必须抓带有指导意义的方向性问题。除了完成要塞区的新闻报道任务,还要帮助其他守备区完成任务。有人以为我整天下去采访游手好闲,出名还有稿费,其实大错特错,只有干了这一行才知道其中的甘苦。否则我们的新闻前辈,就不会研究新闻到了吐血的地步。有挑战才有动力,乐在其中。”

乔干事和我研究稿子,说:“明天中午十一点,我到你这里取稿。”隔壁有人哼哼呀呀地唱歌,我忍无可忍过去干预,一个患者拔完牙,疼的不住呻吟。

我不到半下午就把一千多字的稿子写完,修改一遍,再誊写工整。我像老前辈研究《解放军报合订本》一样,研究《解放军文艺》。我胸部隐隐作痛,顿时警觉,赶紧到卫生间咳一下,检查有没有血丝。不但有殷红的血丝,还有血块,差点儿把我吓背了气!我捂着胸口扶着墙回到屋里,想起刚刚吃过西红柿。

晚饭后,我来“守岛建岛”纪念塔上,一恍惚如同隔世。栏杆四角的台柱子倒了,塔身像个满脸沧桑的老海岛站在那里,想想部队上岛的二十八年是多么艰辛!归来时满天星辰,海面升起缺了半边的明月,像被人啃了一口的西瓜。

第二天,乔干事准时来了,看过稿子夸奖:“笔头子够快的了。”我故意说:

“我昨晚写到三更半夜,到天亮才誊写完。”他哈哈大笑:“你小子撒谎,你完全按我的意见写,只为了让我满意。”他对稿子做了充分肯定,说:“还要到石城深入采访补充。”乔干事的严谨和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是我学习的榜样和楷模。

在大操场上遇到魏保密员,比过去瘦多了,曾经红润的脸庞变得灰黄。她高度近视,我向她敬礼问候,她才认出我:“小董?你没复员?”我得意地向她指了指衣兜,她高兴地说:“你提干了?祝贺!”我还不会和女人说话,说:“我前天遇到你,怕认错人,没敢打招呼。”这大大地伤了她的自尊心,悲哀地说:“唉,我老了是不是?”下午我到服务社,又遇到魏保密员,买完东西往外走。她隔老远看见我,低着头匆匆忙忙地走了。女人就是女人,把容貌看得比泰山还重。

我写好两篇稿子,捎给岁干事。晚上看电影《一盘没下完的棋》,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给两国人民带来了深重灾难,日本军国主义势力又有所抬头。

我能否留在宣传处,能不能干报道组长,也是“一盘没下完的棋”。招待所停电,一片黑暗,仿佛回到了海岛初始时代。没有手电筒没有蜡烛,连萤火虫都没有,我出去找星星月亮。天阴,我在黑暗中走到某大队,雷凯到大连执行任务没回来。我在黑暗中走回来,在小盐场的小桥上独坐,打完一套长拳回招待所。

为了改变地方对军队的观感,首都新闻参观团要来石城守备区参观。军区李德生司令员指示,对参观团要热情招待,做好生活、交通、安全工作。

要塞区陈副政委是身经百战的老红军,亲自去石城守备区指导工作,我和乔干事同船过渡。偌大一艘快艇,只乘坐我们五个人,到达石城岛已是日暮时分。

“石城叔叔”,我又回来了!政委、洪处长等人站在码头上迎接。晚宴丰盛、隆重。肥美的大螃蟹,油焖大虾,清蒸鸡,红烧海参,清蒸鲍鱼,让我大饱口福。我恨不能变成反刍动物,将这些好东西草草地吃下去,再慢慢的反刍。

记得上次我和乔干事来这里,只吃萝卜丝和榨菜,石城是个“穷叔叔”。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富叔叔”、嫌贫爱富的“假叔叔”、巴结权贵的“伪叔叔”。

首长来了,整天大鱼大肉,我们也跟着大快朵颐。首长吃海蛰皮时随意说了句,“现在没有海蛰了”,下顿饭饭桌上,多了一大钵新鲜海蛰。要塞区即将缩编成守备师,领导班子大换血,能不能进师领导班子,就是首长们一句话。

浴池一人一间,仿佛一夜间为了参观团速建。乔干事赞美我强健的体质:“浑身肌肉,像体操运动员。”淅淅沥沥的秋雨淋在身上,就像冷言冷语。

落光了叶子的杨树,光秃秃的是一个个岁暮老叟。柳树叶子变黄,是一个个人老珠黄的老妪。远处山坡上,老绿色夹杂着土黄,庄稼地里仅剩下苞米茬子。

奶奶用茄秆熬水,为我洗手脚上的冻疮,有关冬天的记忆不堪回首。

乔干事对我说:“我家属告诫我,你带小董除了关心他的生活,更要为他的前途着想。”我说:“在新闻报道上,我可能不会有太大造就。有一天你在解放军文艺看到我的小说,会由衷地欣慰。”乔干事说:“我完全相信你的话。”

早上醒来一睁眼睛,发现北面、东面窗户变成了红褐色。这是一种不正常的天象,该不是宇宙间发生突变吧。天渐渐亮了,蓝黑色的天空逐渐变蓝,才知道虚惊一场。窗户左上角,一只倒霉的大蚕蛾在临秋末晚,撞到了蜘蛛网上。

无论它如何扇动翅膀挣扎,也逃不脱天罗地网。我想起小时候学过的课文:南洋诸葛亮,稳坐中军帐。布下八卦阵,专捉飞来将。大蚕蛾挣扎得精疲力竭,小小蜘蛛跑过来,用腿蹬了一下大蚕蛾,又迅速离开,大蚕蛾又开始挣扎。反复多次,大蚕蛾终于耗尽了力气,成了小小“将军”的美餐。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无时无刻不在上演弱肉强食的悲剧、惨剧和闹剧,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乔干事让我把守备一连的李杰、崔景秀、翟军叫到招待所,继续挖掘素材。我充实到稿子里,他进行了修改,我誊写后发稿。稿子被解放军报采用,那一年被评为沈阳军区好稿。军报早想调乔干事去当记者,也因为各种原因没去成。

连年丰来到石城岛,到某小岛采访一个被特赦的原国民党特务。

“特务”七十二岁,有许多奇闻逸事,现在处境艰难,在海边的一艘破船的舵楼子里面栖身。我们都来自高三连,他曾经是副指导员,我曾经是文书。如果没有芥蒂该有多好,我们就可以珠联璧合了。他大概比我有更多的感慨:他为什么没复员,还能提干?我仍以一个战士的身份,到他的房间里面拜访。

早餐照样丰盛,不知道在贫瘠的海岛上,如何淘到这么精美的食材。

蓝干事、连年丰和某领导说:“天下文人一般高,你照我写我照你抄。”乔干事回敬:“这是十足的笨蛋观点和混帐理论!有真才实学的人没有这么说的!”

上午到商店买牙膏,到处都是摘掉帽徽领章的复员兵。怕老兵闹事,守备区上了新片子也不上演。复员兵没后顾之忧该多好,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老兵们要离开海岛了,整夜发电。半夜十二点,外面汽车马达声轰鸣,宣传车扩音器播放雄壮的《解放军进行曲》,不但庄严,还有悲壮。

第二天,岛上大兵所剩无几,像经历一场惨烈大战、官兵为国捐躯。

午饭后,首长们去钓鱼。首长们在前面走,我拿了鱼竿在后面跟。当年,“五七战士”老叶对父亲说:“部队首长来学校作报告,小警卫员长的和太锋一样。太锋当兵,肯定被首长选中当警卫员,保证提干。”当时,我对部队和警卫员的向往和羡慕到了极致。现在,我扛着鱼杆端着鱼食,像为大王扛兵器的小妖。

在水塘边,我和乔干事陪首长们钓鱼。我不断给首长们换诱饵,恨不能把自己也换上。谁都没钓上鱼,只有陈副政委一条条地往上钓,都是一、二斤重的大鲤鱼。乔干事感慨地说:“连鱼都会拍马屁,专挑官大的鱼钩咬。”陈副政委听见了,什么没说笑了一下。晚饭又多了一道美味,糖醋鲤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