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试图利用他在京城经营多年的特务网络——锦衣卫北镇抚司——来维持秩序。鹰犬倾巢而出,任何敢于议论战事或流露出一丝投降意图的官员、百姓,都会被当街格杀。这是一种通过制造更大的内部恐怖来对抗外部恐惧的手段。
然而,人心的防线往往比城墙更早崩塌。关于“南边来了支神兵”、“不用马拉的车”、“能打雷的枪”的流言,如同瘟疫般在坊间流传。这些流言的源头,或许正是商砚辞安插在京城的眼线——那些早年被方敬堂和方琳琅收买或安插的商业情报网。
第二天一早,商砚辞收到了斥候发来的情报。透过高倍率的光学望远镜——这是方琅琊利用纯碱和石英砂烧制出的高纯度玻璃打磨而成的杰作——斥候清晰地看到了京城城墙上的防御部署。
“无数大炮推上城墙,大门紧闭。”
商砚辞看着这份报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些所谓的“大炮”,不过是铸造工艺粗糙、炸膛率极高的旧式红夷大炮或弗朗机炮。而在他的炮兵阵地上,排列着的是利用高炉炼出的优质钢材,经过精密车床加工出膛线的后装线膛炮。
“继续开拔。”他下达了命令。
大军的推进并非乱哄哄的行军,而是如同精密的机械钟表般运转。运兵车、弹药车在平整的官道上隆隆驶过,车轮的轴承使用了标准化的滚珠结构,大大减少了摩擦损耗。这是商砚辞当年在南翔镇地下工坊,对着那群老匠人通过游标卡尺和千分尺,一点点“磨”出来的工业基础。
第三天,大军抵达北京城下。
这座见证了无数帝王兴衰的古都,此刻显得格外的苍老与脆弱。城墙之上,旌旗蔽日,王振试图用这种虚张声势来掩盖内心的虚弱。
王振和朱祁钰出现在城楼之上。王振身着蟒袍,声嘶力竭地喊话:“这是谋逆!放下武器,速速投降!皇上仁慈,或许还能留你们全尸!”
他的声音通过简陋的传声筒传下,显得有些失真和滑稽。他试图用“君君臣臣”的儒家伦理大义来压倒商砚辞。他以为商砚辞还是那个大明的子民,还是那个会跪在皇权脚下颤抖的凡人。
商砚辞骑在马上,抬头仰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城楼。他的眼神平静,那是洞悉了历史走向、掌握了绝对力量之后的平静。
他没有回答王振的喊话,因为不需要。两个不同维度的文明,是无法对话的。他只是轻轻抬起了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