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孙晓光立刻表示赞同,随即又补充道,“苏总,你把免提打开,我们也听听,他那张嘴里到底还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苏羽柔点了点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停片刻,终于按下了拨号键,并依言开启了免提。冗长的等待音后,电话被接起,传来的却是彼特那仿佛刚被吵醒、懒洋洋又带着些许不耐的声音:“谁呀?”
“彼特先生,是我,苏羽柔。”她的声音尽量保持着平稳。
“哦——苏小姐啊……”彼特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熟稔,“找我什么事?”
苏羽柔心中瞬间涌起一股愠怒,这简直是在装糊涂!但她强压下情绪,依旧维持着礼貌:“彼特先生,您昨天不是看过我们的产品,还说性能不错吗?我想再确认一下,我们是否有合作的可能?”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笑,带着毫不掩饰的轻佻:“苏小姐,我昨天说得还不够明白吗?你想做成这笔生意,要么,背后得有个像样的‘靠山’;要么嘛……你得先跟我,‘好好接触一下’。” 最后几个字,他咬得格外重,其中的暗示令人作呕。
“我们昨天不是已经接触过了吗?”苏羽柔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愤怒与屈辱交织的结果。
“那算什么接触?吃顿饭而已。”彼特的语气瞬间转冷,带着居高临下的嘲讽,“苏小姐,你是真听不懂我说的话,还是在这里跟我装清纯?就你这个态度,我们之间,没办法合作。”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苏羽柔的声线也冷了下来:“彼特先生,您是不是忘了,我可是陈永仁先生亲自介绍给您的。”
“嗤——”电话那头传来毫不掩饰的嗤笑声,充满了鄙夷,“陈董事长?他亲自介绍给我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你以为你算老几?他老人家日理万机,只怕早就把你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再说了,”他话锋一转,又绕了回来,语气更加无赖,“你的产品到底行不行,最终还不是得由我来下结论?我看,悬得很呐!”
这番话如同冰水浇头,又像钝刀割肉。苏羽柔紧紧抿着嘴唇,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清楚地知道,这场对话已经没有任何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好吧,”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却异常清晰,“再见。”
没有等彼特再回应,她果断地按下了挂断键。忙音响起的那一刻,大堂里明媚的阳光,仿佛也骤然失去了温度。
电话挂断的“嘟”声刚落,那压抑的忙音仿佛成了点燃怒火的引信。孙晓光猛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胸膛剧烈起伏,额角青筋隐现,再也遏制不住满腔的愤慨:
“这个流氓!无耻之尤!”他几乎是在低吼,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来福士——新加坡最大的医疗集团,名声赫赫,里面怎么会藏着这样一个卑鄙下流的经理?!简直是集团的耻辱!”
苏羽柔看着激动不已的伙伴,反而冷静了下来。她伸手轻轻按在孙晓光的手臂上,示意他稍安勿躁,声音虽带着疲惫却异常清晰:“晓光,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阳光就必然有阴影。任何地方,任何机构,都难免会混进几个品行不端的人。我们若为此气坏了身子,才是正中他的下怀,不必理会他。”
她顿了顿,眼神望向窗外新加坡繁华的街景,思绪似乎飘回了上次与更高层会面的时刻,语气变得更为沉稳:“根据我们上次短暂的会面来判断,集团的董事长陈永仁先生本人,给人的感觉还是正派且睿智的。与其在这里与一个部门经理纠缠,不如尝试着越过他,直接与能做出决策的人沟通。我想现在就给陈董事长打个电话。”
孙晓光深吸了几口气,努力按捺下翻腾的怒火,回想起上次会面时陈永仁那温和却不失威仪的举止,点了点头:“好吧,你说得对。彼特这种小人代表不了来福士。我也觉得陈董事长为人持重,或许他能明察秋毫。”
苏羽柔不再犹豫,从随身的手包夹层里,珍而重之地取出那张设计简洁却质感非凡的名片——上次会面结束时,陈永仁亲自递给她的,象征着一次难得的机遇和一份沉甸甸的信任。她纤细的手指拂过名片上凸印的姓名与头衔——“来福士集团董事长 陈永仁”,随即按照那串私人号码,郑重地按下了拨号键。听筒里传来的每一声等待音,都仿佛敲在她的心弦上。
几声规律的等待音过后,电话被迅速接起。听筒那端传来一个沉稳而清晰的男声,带着新加坡精英阶层惯有的、流利而略带英伦腔调的英语:
“hello, this is Robert .”
(“你好,我是陈永仁。”)
这声音自带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让苏羽柔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她迅速调整呼吸,用尽可能镇定且恭敬的语气回应:
“陈先生,您好。再次冒昧打扰您。我是苏羽柔,来自纳闽岛的星辰科技。不久前我们曾有幸见过您一面,您当时对我的介绍很感兴趣,并慷慨地给了我您的名片。”
电话那头似乎有片刻的沉吟,随即,陈永仁的声音切换成了流利但略带广东腔的华语,语气平和却直入主题:
“苏小姐,我记得你。你的医疗产品是心电图仪,我还有些印象。那么,这次联系我,是遇到了什么具体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