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春播如点兵(2 / 2)

“大伯,您记得去年这时候吗?”他问,“咱说要把地种出兵阵的模样。”

王大伯抹了把眼泪:“记得!可谁想到…真成了!”

李昊深吸一口气,将犁铧又往下压了压。泥土翻涌间,他突然提高声音,对着全军喊道:“兄弟们!看看咱脚下的土——这不是普通的泥,是咱中国人的根!从前鞑子抢咱的粮,烧咱的田,就是要断咱的根!可今儿个,咱偏要把根扎得更深!”

他扶稳犁把,犁铧破开最后一道冻土层:“这犁铧翻开的不是土,是鞑子的命根!咱们种下的不是粮,是华夏的根苗!等秋天,咱要让这根苗长成参天大树,让鞑子看看——咱中国人,饿不死,打不垮!”

人群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呐喊:“饿不死!打不垮!”

喊声惊飞了田埂上的麻雀,震得远处的山雀扑棱棱乱飞。耕牛似乎也受了感染,甩着尾巴加快了脚步,犁沟在身后铺展,像一条条延伸向胜利的战壕。

太行山顶,一棵老槐树下,清军探马张全缩成一团。他裹着羊皮袄,望远镜贴在眼上,手心里全是冷汗。

“将军…将军!”他踉跄着跑回营寨,跪在吴三虎面前,“靖、靖南营在春播!可那哪是种地啊!”

吴三虎正擦拭佩刀,闻言抬头:“慌什么?种地能种出什么花样?”

张全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记录:“他们…他们列队播种,号令跟练兵似的!犁沟直得跟刀切似的,比咱的战壕还齐整!最邪乎的是那个戴铁帽子的小子(指狗儿),拿根木杆子量地,嘴里念叨‘玉米五尺、豆子三尺’…末了还说‘种地如布阵’!”

吴三虎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抓过望远镜,朝着山下望去——晨雾已散,靖南营的田垄如棋盘般展开,士兵们动作整齐划一,耕牛披红,犁沟笔直,连撒种的节奏都像在打鼓点。

“妖术…这是妖术!”张全声音发颤,“咱派去骚扰的小队,刚靠近就被他们用锄头赶跑了。那些庄稼人,下手比咱的兵还狠!”

吴三虎慢慢放下望远镜,指尖掐进掌心:“传令,井陉的粮道加派两倍人手。再调五百弓箭手,盯着靖南营的田埂——我就不信,他们会法术不成?”

可话虽如此,他的后背已沁出冷汗。他想起去年靖南营的粮仓,想起那些饱满的稻穗和红薯,想起李昊在丰收祭上说的话:“咱们的饭碗,要自己端牢。”

如今看来,那不是口号,是狼崽在磨牙。

夕阳西斜时,最后一垄地播完了。

士兵们坐在田埂上,擦着汗,看着眼前的成果:十顷军垦田,垄沟如线,种子均匀,连田边的杂草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老农们蹲在田边,用手捻起新翻的泥土,笑得合不拢嘴:“这土,松得能攥出油!秋后准能打满仓!”

李昊站在田垄尽头,望着远处层叠的山影。孙神医走到他身边,递来个粗陶碗:“喝了这碗姜茶,别着凉。”

“先生怎么看?”李昊问。

孙神医望着田间的犁沟:“《齐民要术》说‘顺天时,量地利,则用力少而成功多’。咱这不是顺天时,是把天时、地利、人和拧成了一股绳。”他顿了顿,“更难得的是…他们种地时,眼里有火。”

李昊笑了。他知道,那火是什么——是希望,是不甘,是要把这乱世翻个儿的劲头。

夜幕降临时,靖南营的篝火燃起来了。士兵们啃着新烤的红薯,唱着改编的军歌:“犁铧破土响,种子落地生;待到秋风起,鞑子胆寒惊!”

歌声飘向远方,惊醒了山脚下的村庄。几个逃荒归来的百姓站在路边,望着那片被犁铧翻整过的土地,望着篝火中若隐若现的身影,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