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仓的木门吱呀一声推开，陈腐的粮香裹着潮湿的凉意涌出来。李昊站在粮垛前，指尖拂过装满稻谷的麻袋，颗粒饱满的谷粒从指缝间漏下，落在脚边的青石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够换了。”他轻声说。
身后传来脚步声，赵刚抱着个布包走进来，衣角沾着路上的草屑：“晋商那边松口了，但要再加三成粮。”
李昊转身，目光掠过粮仓里堆积如山的粮袋——三千四百石，足够换回让靖南营脱胎换骨的东西。
三天前，赵刚带着二十名精兵，伪装成晋商的护院，赶着十辆装满粮食的独轮车，深入到清军控制区的邯郸城。他的目标是城南的“福顺号”晋商——掌控着太行山南北的粮贸网络，连清军的军粮都有一部分从这里流转。
福顺号的掌柜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狐狸，姓陈。赵刚刚把粮车推进后院，陈掌柜就笑着迎出来，手里攥着算盘：“赵老板，这粮色不错，就是…价格得再商量商量。”
“陈掌柜，”赵刚开门见山，指着粮车上的麻袋，“这是咱太行山新收的占城稻，亩产三百二十斤，比晋地的稻子多收一倍。你要是按去年的价收，我下次给你带两倍的粮。”
陈掌柜的算盘珠子停了停：“可现在清军查得紧…万一被抢了…”
“怕抢？”赵刚突然提高声音，“陈掌柜忘了？上个月你运往大同的二十车小米，是谁帮你挡了清军的劫镖？是我靖南营的暗哨。”
陈掌柜的脸微微发白——靖南营的威名，早就在商道上传开了。
赵刚乘胜追击：“我要五十支燧发枪，三门佛郎机炮。枪按每支三十两银子算，炮按每门八十两。你要是压价，我明天就把粮拉去石家庄，卖给那里的布商——他们给的价，比你高五成。”
福顺号的库房里，赵刚盯着陈掌柜拨算盘的手。指针跳动间，陈掌柜终于叹了口气：“成交。但要先验枪。”
当第一支燧发枪摆在赵刚面前时，他摸了摸冰冷的枪身，嘴角扬起——这批枪，是英国产的“褐贝斯”，射程三百步，比靖南营现有的火铳准十倍。
交易完成的当晚，赵刚没有立刻返回。他带着一个叫“老余”的粮商，钻进了邯郸城最破旧的巷子里。
老余是福顺号的账房，也是靖南营在商道上的“眼睛”。他的手指沾着墨渍，在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地图：“清军最近在调兵，大同的总兵吴三虎派了三千人去井陉，说是要‘清剿匪患’。”
“什么时候？”赵刚问。
“后天卯时。”老余压低声音，“我还听说，吴三虎让人查了咱们的粮道——怕你再运粮去换军火。”
赵刚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告诉你的线人，盯紧井陉的清军动向。要是他们动了，立刻让粮车改道。”
老余接过银子，塞进靴筒：“放心，粮商的嘴，比城墙还严。”
回到靖南营时，天已经亮了。赵刚把老余的消息告诉李昊，李昊盯着地图上的井陉位置，指尖敲了敲桌面：“看来，清军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