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裹着太行山的清冽,吹得演武场上的旌旗猎猎作响。
李昊站在高台上,指尖抚过身侧的旗杆——这根杉木是从山下砍来的,树干笔直,树皮还没完全剥净,带着股子原生的热乎气。旗杆顶端的铜铃晃了晃,发出清脆的响,惊飞了停在老槐树上的麻雀。
升旗!
随着赵刚的口令,两名士兵拽着绳索,将一面新旗缓缓扯上旗杆。杏黄色的旗面在风中舒展开,三个黑绒绣的楷字格外醒目——靖南营。旗角用朱红线绣着幅简笔地形图:断龙峡的峡谷、崖壁、清军当年埋伏的位置,甚至连斥候队的旗帜碎片都绣了进去。
台下瞬间静了。
老兵王三眯着眼睛凑上去看:这地形...是断龙峡?
李昊走下高台,指尖划过旗角的褶皱,去年咱们在这儿打清军,死了十七个兄弟。我把地形绣上去,不是为了记仇,是要记住——咱们的旗,是用血守出来的。
人群里传来低低的骚动。周通攥着腰间的断刀,指节泛白——他想起去年断龙峡的雨夜,清军的火绳枪打在崖壁上,火星子溅在他脸上,王二抱着受伤的张三儿喊,而他手里的刀砍翻了两个清军斥候。
从今天起,李昊的声音抬高,撞在演武场的围墙上,咱们不再是靖南队——那个守着山坳躲清军的自卫队。咱们是靖南营
他指向旗面:靖是平定祸乱,不管是清军的铁蹄,还是山里的匪患,只要敢扰百姓,咱们就打;是太行以南的百姓——南乡的陈家庄,西山的李家沟,还有山下逃荒来的妇人孩子,都是咱们的家人;是家——往后你们不用再漂泊,这里有饭吃,有衣穿,有兄弟,有盼头。
台下的士兵攥紧了手里的枪。新兵陈安仰着头,眼睛亮得像星星:李叔叔,我家在济宁,被清军烧了,我能把这里当作家吗?
李昊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不仅是你,所有愿意守着百姓的人,都能。
仪式的后半段,是设官分职。
李昊站在演武场的点将台前,身后摆着三张案几——分别写着营务使军事参将亲兵队长。
赵刚。他喊。
赵刚从人群里站出来,腰间挂着本磨破边的账本。
任你为营务使。李昊递给他一方印信,青铜质地,刻着靖南营务四个字,管民政、后勤——百姓的粮,兵的饷,营里的菜园子,都要你管。记住,当兵的本事,不是杀多少敌人,是让跟着你的人能吃饱饭,能睡踏实觉。
赵刚接过印信,指腹蹭过印面的纹路:我赵刚要是让百姓饿肚子,你就把我绑在旗杆上晒三天。
人群里笑了。张财主挤在前面,举着酒坛喊:赵营务使,我家仓库里有五十石糙米,明天就送过来!
接着。李昊又喊王二。
王二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皮甲,腰间别着把短刀,大步走上来。
任你为军事参将。李昊递给他一柄长枪,枪杆是太行山的硬木,枪尖泛着冷光,管训练、打仗——新兵的枪怎么握,斥候的路怎么探,山里的伏怎么打,你说了算。记住,咱们的兵,要打硬仗,更要打明白仗——不打扰百姓,不欺负弱者,只打该打的敌人。
王二接过枪,枪尖戳在地上,溅起一片泥:二哥我当年在黑风寨,最恨的就是欺负百姓的狗东西。现在跟着李统领,咱更得守着这条规矩!
周通站在台下,攥了攥断刀——他想起当年和王二一起离开黑风寨时,王二说咱当土匪,也得当有良心的土匪,现在这句话,成了王二的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