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太行山脚下的村庄已经醒了。
村头那棵老槐树的枝桠上,还挂着三个月前靖南营成军时的红绸——如今红绸褪了色,却被风掀起,像一面小小的旗,招展着过往的热闹。树下,五千名靖南营士兵列成整齐的方阵,灰布军装洗得发白,枪杆擦得锃亮,最前排的王胖子扛着新燧发枪,枪托的“靖南营”布面被晨露浸得发暗;林小七站在斥候营最前面,新弓的弓弦绷得笔直,箭囊里的“守家”箭尾泛着银;陈大壮背着工兵铲,腰间挂着的硝石包是太原府寻来的,袋口还系着根红绳——那是他闺女塞的“平安符”。
一、百姓的“送行”:把牵挂缝进每一句叮嘱里
百姓们挤在营区外的土路上,手里攥着各种东西:王婶的竹篮里装着煮好的茶叶蛋,蛋壳上还沾着她特意抹的艾草;张大爷拎着坛米酒,坛口封着晒干的野菊花;小娃子们举着糖纸,踮着脚往士兵手里塞,糖纸是从过年剩的糖瓜上剥下来的,皱巴巴却染着蜜色。
“胖子,”王婶挤到王胖子跟前,把竹篮往他怀里塞,“这蛋是俺凌晨煮的,热乎着呢。路上别省着,吃俩垫垫肚子。”
王胖子红着脸接过,手在裤腿上蹭了蹭才敢碰篮子:“婶子,俺带俩,留俩给兄弟们。”
旁边的小娃子拽住林小七的衣角,举着糖纸喊:“七叔叔,给你!这是俺攒的,比上次的还大!”
林小七蹲下来,接过糖纸,小心地放进箭囊侧袋——那里已经塞了十几个娃子的糖纸,每张都写着歪歪扭扭的“七叔叔加油”。“娃子,等俺回来,教你射更大的箭。”他摸了摸娃子的头,娃子咧嘴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龈。
张大爷颤巍巍走过来,把米酒坛递给陈大壮:“大壮,这酒是俺去年埋的,如今开了坛。你带着,要是炸药包埋得不顺,就喝口酒壮壮胆。”
陈大壮接过坛子,指尖碰到张大爷粗糙的手——这双手曾帮他修过房子,曾摸着他的头说“大壮是咱村的骄傲”。他喉咙发紧,重重点头:“大爷,俺记着。”
李昊骑在黑马上,绕着方阵走了一圈。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脸:有刚剃了胡子的新兵,有眼角带着刀疤的老卒,有攥着媳妇绣帕的小伙子,有抱着娃子照片的汉子。这些脸,三个月前还是迷茫的、惶恐的,如今却带着坚定的光——那是“守家”的光。
他勒住马缰,声音透过晨雾传出去:“兄弟们!”
方阵瞬间安静,只有风卷着旗帜的猎响。
“明天凌晨,我们出发去太原。”他指了指东方的天际,“任务是守太原的粮道——清军斥候最近又在活动,咱们的粮队不能再受袭。”
台下传来低低的议论,有人攥紧了枪杆。李昊抬手,示意安静:“但我要告诉你们,这不是‘出征’,是‘回家’——太原的百姓等着我们的粮食,等着我们守着他们的日子。咱们的枪,不是用来杀人的,是用来挡住清军的马蹄;咱们的箭,不是用来伤人的,是用来护住百姓的粮袋。”
他指向身边的赵三:“赵统领跟着我三年,从矿洞背矿石到拿拐杖打仗,他说‘俺当兵,是为了让村里的娃子不用偷粮’;”
他转向王胖子:“胖子说‘俺的枪,是用来打清军头目,护着婶子的鸡蛋’;”
他看向林小七:“七哥说‘俺的箭,是用来教娃子射箭,守着他们的糖纸’;”
最后,他望着陈大壮:“大壮说‘俺的炸药包,是用来炸清军的退路,不让他们的脏手碰百姓的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