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周父的帮助(1 / 2)

镇派出所那间灯光惨白的询问室里,时间仿佛凝滞了。沈雯晴坐在硬邦邦的木椅上,对面是两位表情严肃的民警。她已经将事发经过,包括杨科研如何尾随、言语骚扰、暴力侵犯以及她最终被迫自卫的细节,尽可能清晰、冷静地复述了一遍。她的声音平稳,但交叠放在膝上的双手,指节却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询问室外间的长椅上,沈卫国像一尊沉默的石雕,佝偻着背,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抵在额前。女儿被带进去已经快一个小时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耳边回荡着杨老疤一家那些颠倒黑白、恶毒无比的叫骂,脑海里是女儿苍白的小脸和那双带着惊恐与倔强的眼睛。

“卫国,”白玲红着眼眶,声音带着哭腔,“他们……他们不会真的把晴晴怎么样吧?她是受害者啊!”

沈卫国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原始的坚定:“放屁!我闺女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她绝不会主动去招惹是非!更不会凭空拿刀子捅人!是杨科研那个畜生!他就是看我们家晴晴好欺负!”他声音粗粝,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就算……就算她把那畜生捅死了,那也是那畜生活该!我闺女是自卫!”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他或许不懂太多法律条文,但他懂得一个父亲最基本的直觉和担当。女儿眼中的惊恐和屈辱做不了假,河边那被撕破的衣领做不了假。此刻,他心头对杨家的怒火,远超过对法律程序的恐惧。他恨自己当时不在现场,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女儿,更恨杨家如此无耻地反咬一口。

然而,愤怒过后,一种深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杨家显然是有备而来,胡搅蛮缠,一口咬定是“追求”和“过度反应”。警察办案要讲证据,虽然周逸鸣是目击者,但对方完全可以质疑周逸鸣的立场。小镇上的人言可畏,那些风言风语足以毁掉一个女孩的名声。他一个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门路的普通农民,面对这种局面,除了满腔怒火和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还能做什么?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沉重。

与此同时,在镇子另一头,那栋作为周国栋在黄羊镇工作居所的、相对其他民居显得规整气派的平房小院里,气氛同样凝重。由于工作性质,周国栋大部分时间需要常驻黄羊镇,只有周末或节假日才返回县城的家。

周逸鸣站在书房兼卧室的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才抬手敲了敲门。他身上还沾着河边的草屑泥点,头发凌乱,脸上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和显而易见的焦虑。

“进来。”里面传来周父周国栋沉稳但略带疲惫的声音。

周逸鸣推门而入。周国栋正坐在书桌后,桌上摊开着一些文件,他揉了揉眉心,抬起头,看到儿子的狼狈模样和异常严肃的神情,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爸,我……”周逸鸣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我有点事想跟您说,很重要的事。”

“你先告诉我,”周国栋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身上这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为什么没回这里?也没跟你妈说一声?”

周逸鸣心里一紧,知道这事瞒不住。他深吸一口气,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从自己因为放心不下沈雯晴,趁着假期一开始,偷偷跑来黄羊镇,到如何在沈家外徘徊犹豫,却意外撞见杨科研鬼鬼祟祟,不放心之下远远跟踪到河边,目睹杨科研行凶,沈雯晴如何反抗、最终拔刀自卫,自己如何冲出去制止并报警,以及后来杨家如何颠倒黑白、反咬一口报警抓沈雯晴的整个过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他的叙述比在警察面前更加详细,也更加充满了个人情感,尤其是说到杨家污蔑沈雯晴时,他语气中压抑的愤怒几乎要溢出来。

“……爸,事情就是这样。沈雯晴是绝对的受害者,她现在被带去派出所问话,杨家那群人胡搅蛮缠,我怕……我怕派出所在他们的压力下,或者因为证据问题,会对沈雯晴不利。”周逸鸣说完,恳切地看着父亲,“我知道我可能给您惹麻烦了,但这件事,我不能不管。沈雯晴她……她不能再受委屈了。我想请您……能不能帮帮她?”

周国栋听完,沉默了片刻,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眼神复杂。他当然知道杨老疤一家是什么德行,也清楚自己儿子虽然冲动,但在大是大非上从不说谎。更重要的是,这件事牵扯到了他的儿子作为目击证人,而且就发生在他常驻工作的镇上,他无法完全置身事外。

而且,他还有另一层考量。沈家那个家庭农场,虽然规模不大,但最近引入的新管理模式和取得的初步成效,是他一直在关注甚至私下里视为可能的、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本地农村经济积极变化的“亮点”之一。如果因为这件事,沈家被杨家拖垮,女儿名声尽毁,家庭陷入绝境,这个刚刚有点起色的“亮点”很可能就此熄灭,这对他而言,无论是从个人情感上(他确实欣赏沈卫国的踏实和沈雯晴那股不同于常人的劲儿),还是从某些工作层面的考量来看,都绝非乐见。

他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内心的天平在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