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们几乎将身体贴在马颈上,将冰冷的马刀平端,矛尖前指,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混合着对战斗的渴望、对荣誉的执着以及一丝面对未知强敌的决绝。他们试图用祖辈千百年传下的、无数次在战场上摧枯拉朽的方式,用绝对的速度、悍勇和一往无前的气势,淹没、撕裂眼前的一切敌人。
然而,他们面对的不是以往任何一支手持冷兵器或仅有落后火器的军队。他们冲向的,是工业时代冰冷的钢铁壁垒,是超越了他们整个时代认知的战争机器。
韦昌辉由数十个钢铁堡垒组成的队伍,依旧保持着严整的队形,不疾不徐地向前推进。其中一辆加装了额外天线的指挥型坦克内,队长通过狭窄的潜望镜,冷静地注视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骑兵浪潮。镜片中反射出的,是如同蝗虫过境般的密集骑兵,以及那股足以让任何传统军队崩溃的惨烈气势。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风景。他沉稳地凑近车载通话器,沉着地下达指令:
“全队注意,敌骑兵集群冲锋,规模约三千至四千。各车组,保持行进间射击姿态。装甲车机枪手重点关照两翼,防止其迂回。坦克主炮,装填榴霰弹!设定空炸引信。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火。放近了打,让他们好好尝尝,什么是钢铁风暴的滋味!”
命令被迅速而准确地执行。坦克炮塔缓缓转动,粗长的炮管微微下调,指向了冲锋洪流的核心。装甲车上的机枪手调整着握把,枪口对准了骑兵队列可能展开的两翼。一片死寂的钢铁阵列中,只有引擎的低沉轰鸣和履带碾碎土石的嘎吱声,与对面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马蹄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冲在最前面的蒙古骑兵,已经能清晰地看清那些钢铁怪物的狰狞轮廓——那反射着幽冷寒光的倾斜装甲,那不断转动、仿佛死神独眼般的炮塔,以及炮塔和车身上那些黑洞洞的射击孔。他们发出更加狂野、更加兴奋的嚎叫,将马速提升到生命的极致,试图用这最后的爆发,跨越生死之间的距离。距离在飞速拉近……八百步!五百步!三百步!已经能看清对面坦克履带卷起的泥块!
“开火!”
支队长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审判的号角,透过电波传达到了每一辆战车。
霎那间,太平军的装甲队列仿佛一头被惊醒的钢铁巨兽,周身瞬间喷吐出无数道死亡的火焰!
“咚!咚!咚!咚——!”
坦克炮口制退器猛地喷出炽烈的火光和浓烟,一发发预置了定时引信的榴霰弹带着尖啸声划破空气,在蒙古骑兵集群上空数十米处轰然炸开!每一团黑红色的爆烟中,都迸射出成千上万颗致命的钢珠和炽热破片,如同无数把死神挥舞的巨型镰刀,呈毁灭性的扇形向下疯狂泼洒!这简直就是一场针对血肉之躯的金属风暴!
霎时间,冲锋的浪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布满尖刺的墙壁。战马发出凄厉至极的悲鸣,身上爆开团团血雾,哀嚎着向前栽倒。骑士们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或是直接被钢珠掀飞了头盖骨,或是连人带马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瞬间人仰马翻,死状凄惨。原本整齐划一、气势如虹的冲锋阵型,就像被一只巨手狠狠揉捏,前端猛地凹陷、崩碎,为之一滞。
但这仅仅是毁灭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