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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泥里生(桑叶与风)(2 / 2)

“咋了?”她听见动静,从旁边的桑叶丛里探出头,额头上全是汗,头发贴在脸上,“被虫咬了?”

我摇摇头,“吓着了。”

她笑了,伸手帮我把毛毛虫捏掉,“胆小鬼。歇会儿吧。”她从口袋里摸出块手帕,递过来,“擦擦汗。”

手帕是碎花的,跟她的褂子一个花样,带着点香。我接过来,擦了擦脸,“谢谢姐姐。”

“跟姐客气啥。”她蹲下来,摘了片大桑叶,扇着风,“这地儿潮,你要是觉得闷,就到地头透透气,别硬撑。”

中午歇晌,她拉着我去找了个僻静的河边洗澡。“你在这儿守着,别让男人靠近我。”她竟当着我的面脱了衣裳放在石头上,留下了小背心脱了长裤和鞋就往水里走,河水没过她的脚踝,她回头冲我笑,“你也下来洗啊,水凉,舒服。”

我红着脸摇摇头,“我等会儿洗。”

她也不勉强,自己在水里扑腾,溅起的水花落在我脚边,凉丝丝的。等她洗完,上来在我面前脱下了小背心,她看上去瘦瘦的身形原来挺完美的,胸口那俩朵小白云比身上其他地方肤色白了很多,随着她脱衣的节奏一跳一跳的。那时我觉得快喘不过气了赶紧转身,她笑了,又怕难为情了,我说不是,我帮你看着点别让人看到。她换了身干净衣裳,才催我,“快去洗,我帮你看着。”

姐,你转过身去,咋了,小伙子还不如我一个女孩?我说,从没当女人面脱过衣服,她笑,好吧。我看她转头赶紧脱了衣裳钻进水里,河水真凉,一下子就把暑气浇没了。她在岸边坐着,哼着小调,我听见她把我的脏衣裳泡在水里,搓得沙沙响。来,把短裤脱了丢过来我一起洗了,“姐,我自己洗吧。”我赶紧说。

“你洗不干净。”她头也不抬,“我弟的衣裳,向来都是我洗。”

快,脱了扔过来,我只能脱了扔了过去,我没再说话,水里的月光(哦不对,是日头)落在她手上,她的手泡得发白,却洗得认真。

可当我从水里起来时却忘了短裤已经脱掉了,当着她的面直挺挺的起身了,她大概从水影里看到了,咧开嘴笑了,弟弟别动,我不知道出啥事了,站着不动,我想是否河里有蛇,后来看她的眼睛看着我肚皮的位置,我以为蛇就在我腿边,姐,是蛇吗,我突然笑得头朝后仰,你说对了,真有点像蛇,我看她的表情像是作弄我了,就低头一看,妈呀,我怎么没穿裤子起身了,赶紧转身下蹲,姐姐真坏,她笑得眼泪水都流了出来,她说没想到弟弟的,,,长得挺好看的白白的嫩嫩的,,哈哈,那不怪我哦,我看你以后还怕羞吗。

虽然小时候去洗澡也常去女澡堂,但,这是幼儿时,现在,我都已经成人了,真的羞死人了。

这姐姐真会作弄人。

晚上要是大队部放电影,她准拉着我的手往场院走。田埂路不好走,她走得稳,总把我往里头拉,“小心踩沟里。”场院里人多,她找个靠墙的草地,让我坐下,“你靠我腿上睡会儿,电影不好看。”

我确实累,头一靠在她腿上,就觉得眼皮沉。她的手轻轻拍着我后背,时不时的低下头亲一下我,有时候碰到我嘴唇我觉得心痒痒的,她把我当小孩子哄睡觉似的,还帮我赶蚊子,“睡吧,姐在呢。”

我真能安逸的睡到电影散场,醒来时头还靠在她腿上,她一动不动,怕吵醒我。月光落在她脸上,她闭着眼睛,嘴角带着笑,像是做了好梦,

其实姐姐真的挺有女人味的。

烟抽完的那天,我正犯愁,她从口袋里摸出盒烟,递过来,“抽我的。”

“总抽你的不好。”我摆摆手。

“姐的就是弟的。”她硬把烟塞我手里,“要是过意不去,就多陪姐说说话。”

晚上收工,我还是去了村口的小店。店里灯昏昏的,男店主白白净净的,正给女店主梳头发。“买包烟。”我说。

男店主回头看我,愣了下,“你是李瑞云的外孙子?”

我点点头,“是。”

“认得你,你小时候来过,跟着你娘来医务室。”他从柜台下摸出包利群,“给。”

我付了钱,心里纳闷——他怎么认识我?后来常来买东西,才知道他是朱菊明的爹。朱菊明是我妹妹的玩伴,总来我家找妹妹跳皮筋,没想到她爹娘在这儿开店。

回去时,姐姐正站在宿舍门口等我,看见我手里的烟,眼睛瞪得老大,“你咋买到的?要票的!”

我笑了笑,没说原因,递了支给她。她接过去,忽然又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弟弟人缘真好。”

宿舍旁几个工友正看着,我脸一下子红了,“姐,别这样。”

“怕啥?”她挑眉,“让他们眼红去。”

我忽然想起什么,凑过去小声问,“姐,是不是有哪个男人你喜欢,他没跟你表白啊?”

她脸“唰”地红了,伸手就打我,“小孩子家家懂啥!”

我笑着跑开,她在后面追,工友们都笑,笑声落在月光里,软乎乎的。

摘桑叶的日子过得快,转眼就到了要走的时候。船来接的那天,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她帮我把铺盖卷绑在船上,手一直抖。

“姐,我会来看你的。”我说。

她没说话,忽然抱着我哭了,肩膀一抽一抽的,“你可别忘了。”

“忘不了。”我摸着她的背,她的背很瘦,“我一定来。”

船开的时候,她还站在岸边,挥着手,身影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了。

后来我被我爹安排去他工作的地方打工,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别说去人民大队,就连回家都少。再后来参加工作,总算有空了,拉着徐卫骑自行车去人民大队,却被告知摘桑叶的换了批人,那个姐姐早就走了。

我站在村口的小店旁,朱菊明的娘给我端了碗水,“你说的那个姑娘?好像是回嘉兴了,具体的,没人知道。”

风从田埂上吹过来,带着桑叶的味道,跟那时候一样。我望着空荡荡的河岸,心里头空落落的——我还没来得及问她叫啥呢,只知道叫她“姐”。

徐卫拍了拍我肩膀,“回去吧。”

我点点头,却没动。好像还能看见她站在岸边,挥着手,喊“你可别忘了”。

怎么会忘呢,50年过去了我依然还记得你对我的好!

《忆昔桑叶渡头风》

五十年风鬓发斑,桑阴旧忆未全删。

露沾竹笠摘桑叶,汗透粗衫递手巾。

溪畔嗔言惊稚态,场边轻吻落星鬟。

渡头今日风如昔,未问芳名怎忘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