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大看着父亲不停地吐血,眼睛都红了,心里仅存的那点人性,彻底被疯狂的恨意给吞了个干净。
他一咬牙,当天晚上就摸黑跑到黑市,找到了专门干“脏活”的蛇爷。
茶馆后院里,空气里全是劣质烟草味和霉菌味,熏得人直咳嗽。
蛇爷慢悠悠地盘着手里那串油光锃亮的核桃,听吴老大说完来意,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是想要人的命,还是想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声音又哑又阴森。
“我要她生不如死!”吴老大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每个字都带着毒。
蛇爷盘核桃的手停了一下。
他眯起眼睛,吐出一口又浓又浊的烟圈。
“倒是有个合适的人。”
“有个从白云观出来的李老道,听说早年真有两下子,后来犯了戒,心就变黑了,专门接你们这种见不得光的活儿。”
“就是这价钱嘛……”蛇爷嘿嘿一笑,这笑声比直接说价钱还让人心里发毛。
“钱不是问题!”
深夜,在城郊一个荒废的院子里,吴家兄弟见到了这位李老道。
这人跟“仙风道骨”这词儿一点都不沾边。
又干又瘦,看着阴森森的,穿着一件满是油垢的破道袍,眼神浑浊,指甲缝里全是黑泥,就像刚从坟地里爬出来的僵尸。
听完吴家兄弟的要求,李老道一句话都没说,就在昏黄的油灯下,伸出三根像枯柴一样的手指。
“三十根小黄鱼。”
“先付一半定金。”
“不管事儿成不成,定金都不退。”
吴家兄弟听了,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三十根小黄鱼!这几乎是吴家现在能拿出来的所有家底了。
可一想到父亲躺在床上咳血的凄惨模样,还有那满屋子被沈家抢走的宝贝,所有的犹豫一下子都被狠劲儿给取代了。
“好!”
李老道收下沉甸甸的定金,脸色跟死灰似的,一点波澜都没有,只哑着嗓子说了几个字。
“明晚子时,让你家老爷子等着听动静就行。”
……
第二天,子时到了。
夜色黑得跟墨汁似的,连月亮都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静悄悄地摸到了大石桥胡同,在沈家后院的墙根下停住了。
正是李老道。
他从一个破布口袋里,掏出几面巴掌大的黑色小旗,按照一种很诡异的方位,一根一根插进土里。
接着又拿出一个漆黑的小瓦罐,把上面的符纸揭开。
一股特别浓的腥臭味“呼”地冒出来,罐子里好像有活物在拼命蠕动,发出“沙沙”的细碎声音。
最后,他拿出一个刻满符文的木偶,上面还缠着几根头发丝。
这头发丝是他让吴家费了好大劲,从沈君兰破旧老屋的院墙缝里弄来的。
一切准备妥当。
李老道盘腿坐下,嘴里开始念起低沉又古怪的咒语,那声音根本不像人说话,倒像是夜枭用爪子在刮墓碑。
随着咒语声,他手里的木偶开始微微颤动。
小瓦罐里的东西也越来越躁动。
一股阴冷、污浊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变成肉眼看不见的黑气,悄无声息地钻过高高的院墙,直往沈家内宅扑去。
成了!
李老道脸上露出一丝又扭曲又狰狞的笑,好像已经看到目标在床上痛苦地打滚,惨叫着求死的样子。
然而,就在那黑气刚钻进院子的瞬间。
内宅正房里,沈君兰正盘坐在榻上,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这时她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里没有一点警觉,也没有丝毫紧张。
平静得就像万年不化的寒潭,深邃得只倒映出一只不知死活,跑来挑衅的小蚊蝇。
她连手指都没动一下。
可她那磅礴得像神狱一样的精神力,只是轻轻动了一下。
墙外,李老道的咒语正念到最关键的地方,脸上的得意还没消失呢。
突然,他就感觉自己放出去的那股邪法力量,好像撞上了一堵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大得没边的堤坝。
不,这不是撞上。
这力量直接就消融了。
就像冰雪碰到了大太阳,连一丝烟都没冒,就被彻底蒸发干净,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紧接着,一股恐怖到没法用言语形容的力量,以百倍、千倍的气势,顺着那冥冥之中的联系,像洪水一样倒灌回来!
“噗——!”
李老道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喊出来。
他整个人就像被一座无形的大山迎面撞上,身体一下子弓起来,往后飞出七八米远,重重地砸在巷子对面的墙壁上,然后像一滩烂泥似的滑落在地。
他胸口整个都凹进去了。
鲜血混合着内脏的碎块,从他的口鼻中“咕噜咕噜”地狂涌出来。
他手里的木偶“咔嚓”一声,碎成了粉末。
那个黑瓦罐也“嘭”地一下炸开了,里面的毒虫瞬间变成了一滩又腥又臭的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