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卫国眼前骤然一黑。
整个身子像是被抽掉了骨头,直挺挺地就往地上栽去。
灶台边的水瓢“咣当”一声砸在地上,水花四溅。
“卫国?!卫国你咋了?!”
同屋的王援朝正对着单词本头疼,听到这动静猛一抬头,魂都快吓飞了。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死死架住周卫国软倒的身体,才没让他一头栽进冰冷的灶膛里。
“我的妈呀!这是咋了?”
“快来人啊!周知青晕倒了!”
其他几个知青瞬间慌了神,七手八脚地将人抬到炕上。
炕上的周卫国,脸色煞白如纸。
嘴唇都泛着青紫色,额头上冷汗涔涔,呼吸急促而微弱。
那样子,看得人心尖直颤。
“这不会是累死了吧?”
“别瞎说!快去叫沈大夫!”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立马有人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屋子。
这边的动静闹得太大,惊动了左邻右舍。
知青和社员们围了过来,院子里顿时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这是咋回事?”
“周知青晕倒了!看着吓人得很!”
“他天天熬到后半夜,油灯不灭人不睡,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唉,这高考……是好事,也是要人命啊……”
“我就说嘛,这样学法迟早出事!”
李大妈挤到前面,“啧啧”摇头:“年轻人就是不听劝,非要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就是,身体是本钱,本钱没了啥都白搭!”
消息传到大队部时,李队长正跟会计对着账。
他“啪”地把账本一合,眉头拧成了疙瘩,起身就往外走。
“这个周卫国!不要命了!”
会计在后面喊:“队长,这账还没对完呢!”
“账个屁!人都快没了还对什么账!”
李队长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往知青点赶。
没多会儿,沈君兰提着药箱赶到。
她拨开人群,走到炕边,只扫了一眼周卫国的脸色,再伸手搭上他的脉搏。
指尖一触,心里便沉了下去。
心神耗竭,元气大亏。
这哪里是在学习,这分明是在燃烧自己的性命。
“都出去,别围着了!”沈君兰头也不抬,“留两个人帮忙就行。”
人群哗啦啦散开,只留下王援朝和另一个知青。
沈君兰一言不发,从布包里取出一个不起眼的小瓷瓶,倒出几滴清液兑入温水。
那液体清澈透亮,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她示意王援朝扶起周卫国,将兑好的水,一滴滴喂进他干裂的嘴唇。
灵泉液的效果立竿见影。
不过几口水下肚,周卫国死灰般的脸色竟肉眼可见地回暖。
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眼皮颤动几下,他悠悠转醒。
他茫然地看着围满一屋的人,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哼。
“我……我这是怎么了?”
“你还问怎么了?你差点把自己学死!”
李队长又气又心疼,嗓门震得屋顶的尘土都往下掉。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本钱都没了,你拿什么去上大学?拿命去换吗?!”
周卫国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沈君兰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别动,躺着。”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你这身子骨,再这么折腾下去,别说上考场,能不能挺到考试那天都难说。”
周卫国眼眶猛地一红,嘴唇抖得厉害。
“沈大夫……队长……我没法不拼啊……”
“这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机会了……”
他一句话,戳中了在场所有备考知青的痛处。
屋子里瞬间死寂。
一股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悲壮气氛弥漫开来。
王援朝红着眼圈开口:“卫国,你这样下去真的会死人的!”
“就是啊,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比鬼都瘦!”
“再说了,就算拼命也得有个度啊!”
李队长看着这群年轻人脸上那种破釜沉舟的疯狂,到了嘴边的狠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