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那扇沉重的铁门“哐当”一声合拢,发出一声绝望的闷响,就好像一只巨大的怪兽,把牢房外最后一丝光线也给彻底吞掉了。
囚室里又暗又潮,湿气不断从石缝里往外渗。刀哥像条被打断了脊梁的野狗,蜷缩在硬板床上。
伤口在这阴冷的环境里,一阵阵地抽疼,但这哪比得上他心里那道巨大的伤口疼啊。
疤脸、干猴、李二宝……一个个都折进去了。
自己也成了等着挨枪子儿的囚犯。
可那该死的宝藏,自己连根毛都没摸到,竟然全便宜了刘老根那个胆小鬼!
“刘老根……净说瞎话的刘老根!还说什么两人上山被老子劫持带路,去他妈的,老子被这老东西给坑惨了!”
刀哥喉咙里挤出像野兽一样的低吼,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怨毒的火焰。
“老子活不成,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我就算变成厉鬼,也要把你全家拖进地狱!”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那已经扭曲的脑袋里疯长起来。
他挣扎着起身,拖着脚镣,“哗哗”作响,扑到铁门的小窗前,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声嘶力竭地喊:
“来人!来人啊!!”
“老子要检举!我有天大的线索要交代!!”
……
刀哥在监狱里“突然觉悟”的消息,就像一块大石头,“噗通”一声砸进了红星大队这片刚平静下来的水塘里。
恐慌和贪婪,又一次搅和在一起,不断往上冒。
这个消息是一个被半包烟收买的杂役传出来的,通过七弯八拐的亲戚关系,精准地传回了村里。
消息内容模模糊糊的,但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心:
刘老根才是幕后主谋,宝藏根本没被什么山神收走,早就被他偷偷转移了!
只要能让刘老根开口,就能找到宝藏!
这消息就像瘟疫一样,一下子在整个村子里炸开了。
“听说了没?刀哥全招了!宝藏就是刘老根独吞的!”
“我的老天爷啊,那得是多少财宝啊?他家祖坟怕是冒金光了吧?”
“还说什么山神显灵,我看就是刘老根这个老狐狸在搞鬼!”
“嘘!小声点!二狗娘都快被这些话逼疯了!”
这些无形的话,一句句都像刀子,扎在早就千疮百孔的刘家心口上。
刘二狗家的土屋,一片死寂。
刘老焉的牌位前,长明灯的火苗在穿堂风里晃来晃去,映照着二狗娘那张憔悴又绝望的脸。
她头发乱得像一团草,眼神空洞无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老焉……你死得好惨啊……”
一会儿小声哭泣,一会儿又大声嚎哭,整个人的精神都快崩溃了。
二狗吊着胳膊,麻木地坐在门槛上,望着屋外灰蒙蒙的天空。
父亲死得惨,母亲也快疯了,这些流言蜚语像山一样压过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里屋,刘老根脸色灰败得像只惊弓之鸟,眼神惊恐地在门窗上扫来扫去,好像随时都会有人破门冲进来。
他紧紧抓住李队长和罗所长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哭喊:“我没拿!我真没拿啊!刀哥他就是血口喷人,想拉我给他垫背!”
队部旁边,陈铮的临时住处。
陈铮站在窗前,听着李队长带回来的消息,看着窗外阴沉的天色,嘴角冷冷地勾了起来。
困兽之斗,临死前还想咬一口么?
他心里明白刀哥的算计:就是想报复刘老根,把这趟水搅浑,甚至……想用刘老根当诱饵,引出可能存在的同伙,或者那些被他蛊惑的亡命之徒。
“罗所长,”陈铮转过身,看向坐在桌旁的罗卫国,“刀哥这是在给我们递刀子呢。”
“他认定刘老根知道点什么,现在他人在牢里,就把刘老根变成一块谁都想咬的肥肉,扔到村子里了。”
罗卫国脸色凝重地问:“陈队是说,会有人忍不住冒险?”
“不是会,是肯定会。”陈铮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每一下都像是他计划里的一颗钉子,“重赏之下,必有不要命的。”
李队长着急了:“那怎么办?派民兵把刘家围起来?”
“不。”
陈铮眼神一沉。
“那叫打草惊蛇。”
“我们要……引蛇出洞。”
罗卫国和李队长一下子愣住了。
“麻烦罗所长,把我的枪还给我。”
陈铮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没法拒绝的气势。
“放出风声。”
“就说刘老根被吓得魂飞魄散,精神失常了。”
“半夜里,老是念叨着什么‘东西’,什么‘埋了’。”
“然后,找个借口,把刘家外面的民兵撤掉一两个,把口子……撕开。”
“最后,让刘老根这两天,演得再像点。”
罗卫国和李队长瞬间明白了。
这是要设一个局,一个让那些在暗中盯着的家伙都没法拒绝的局!
“好!就这么干!”罗卫国一拍桌子,“消息让李队长去放!民兵我来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