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李队长手里的铜板“哗啦”一声撒了一地,他猛地站起来,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瞬间变得铁青!
“反了天了!这几个混蛋!”
他抄起门后磨得锃亮的铁锹,大步就往外面冲。
沈君兰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变得冰冷至极,就跟看死人一样,没有丝毫温度。
她的意识悄无声息地扩散开去,一下子就把远处的窑洞给笼罩住了——
儿媳妇只是受了点惊吓,身上没外伤。
大黄也没啥事。
老公和儿子……那股快要冲破身体的怒火,她感受得明明白白。
她心里稍微踏实了点,脚步稳稳地跟着李队长,可她那双原本像清潭一样的眼睛里,此刻已经冷得像冰窖一样。
三个人赶到的时候,窑洞外面黑压压围了一圈人。
村民们看见李队长来了,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走进窑洞一看,桌子翻了,凳子倒了,到处乱七八糟的。
沈君兰快步走过去,把浑身发抖的赵丽梅护在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大黄一看到沈君兰,马上跑到她身后,用头亲昵地蹭着她的裤腿,尾巴摇个不停,像是在邀功,又像是在等着主人给它下最终的命令。
它知道灵泉水的好处,更清楚这个家谁才是真正的老大。
刘三见李队长来了,不但不害怕,反而还把腰一叉,梗着脖子,唾沫星子乱飞。
“李队长!您来得正好!您给评评理!”
“这窑洞,是不是队里的公产?凭啥让他们下放户占着?还收拾得跟地主老财的家似的!”
他指着炕上“病恹恹”的父子俩,声音突然提高,满满的都是煽动性。
“我们贫下中农,一家老小挤在漏风的草棚里!他们倒好,跑来咱们这儿享清福了!我们这是替队里收回公产,天经地义!”
柱子也挥舞着手里的烧火棍,跟着叫嚷道:“就是!下放户就该住牛棚!那才叫接受改造!他们占着好地方装模作样,就是在挖社会主义的墙角!”
二狗则指着炕上“吓得直哆嗦”的父子,满脸的瞧不起:“你们看看!装得多像!占着地方不干事!赶紧滚蛋!”
李队长气得额头上青筋直跳,握着铁锹的手指都发白了,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放你娘的屁!”
“刘三!这窑洞是我同意他们住的!沈大夫来咱们队里,救了多少人?她熬的膏药,治好了多少社员的病?她做的贡献,比你这种在地里偷懒,在村里耍横的懒汉强一万倍!”
“你们几个游手好闲的混蛋,还有脸来抢人家住的地方?!给我滚!马上!立刻!”
“李队长!您可不能偏向外人,胳膊肘往外拐啊!”
刘三仗着自己是“根正苗红”的贫农,把嗓门提得更高了,故意把这话喊给外面的村民听。
“她贡献再大,那也是下放改造的身份!改造就得有个改造的样子!住这么好的窑洞,我们贫下中农看着就心里不舒服!就得让他们住牛棚!这才叫按政策办事!”
他故意把“贫下中农”和“政策”这几个字咬得特别重,就像两座大山一样,朝着李队长压过去。
院子外面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很压抑,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围观的村民们都不敢出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刘三眼角的余光看到人群外面,他爹娘和几个本家叔伯已经来了,正沉着脸往这边走。
刘家在红星大队可是个人口兴旺的大姓!
再加上族里还有个当副队长的刘开基,平常的时候,李队长对他们这些小打小闹的事儿,大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下刘三底气更足了!
他一下子挺直了腰板,声音里全是赤裸裸的挑衅。
“李队长!今天这事儿,您要是偏袒外人,我们刘家上上下下几十口子,可不会答应!”
“下放户占着好房子就是不行!我们贫下中农,坚决不答应!”
他身后那几个刚到的刘家汉子,都不约而同地往前凑了一步。
他们没说话,但是那眼神里透着不友善,还抱着胸,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压力。
这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窑洞里,赵丽梅紧紧抱着两个孩子,脸色白得像纸一样。
炕上,张博文和沈兴业的心沉到了谷底,指甲都把掌心掐得血肉模糊了。
大黄把身子伏得低低的,喉咙深处发出连续不断的、危险的呜咽声,就等着主人给个眼神,它马上就会像箭一样冲出去扑杀敌人。
李队长站在院子中间,就像处在风暴的中心一样。
他感受到了来自刘家宗族的压力,也看到了周围村民们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他紧紧握着冰冷的铁锹柄,目光从刘三那张嚣张的脸上,慢慢扫过他身后那一群脸色不善的刘家人。
整个院子里,安静得可怕,一点声音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