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原地，没有放松。净灵火能驱邪物，却烧不断根源。真正可怕的是，刚才那一击，竟没激起任何反扑——不像对抗恶鬼，倒像是打碎了一面镜子，碎片落地无声。
我缓缓收回手，素绢已收好，藏入袖中。转身准备离开，脚步刚动，余光却瞥见供桌上的婚书残页仍在。
血字未褪。
而且，它的位置变了。
原本悬在正中，现在却偏移了几寸，正对着门口，像一只被钉住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我停下，没再靠近。镇魂令在识海缓缓旋转，感知着四周的怨气流向。果然，它们没有散去，反而在加速汇聚，方向一致——幽奇之森深处，某处看不见的中心。
鬼王还没成，但它已经在召魂了。
我熄灭净灵火，悄然后退，一步、两步，直到背脊触到冰冷的砖墙。侧身退出侧门，没有回头。外面的血冥币已不见踪影，连灰都没留下。风也停了，天地安静得反常。
我沿着原路返回，步伐稳定，心跳却沉得厉害。这次行动太顺利了，顺利得不像真相，倒像一场预演。那根红线监视我，我也反制了它；我闯入祠堂，看到血字，驱散异象，全身而退——每一步都像是被人允许的。
回到老汉家附近，我把药箱靠在墙根，蹲下身，打开夹层。那片无字残纸还在，但我没立刻拿出来。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小撮净灵火灰，轻轻撒在纸上。
灰落下的瞬间，纸角微微卷曲，泛起一丝极淡的红光。
不是普通的焚烧痕迹。
这纸，曾浸过血。
我把它重新包好，塞回衣领。远处，鸡鸣第一声响起，天快亮了。
我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提着药箱走向暂居的小院。明天，我会以游医身份再去茶馆，打听最近有没有人突然失语、夜啼或梦见红嫁衣——这些都是怨气附体的前兆。
但就在我抬脚要走时，眼角忽然扫到药箱内壁那道细缝。
红线不见了。
我以为是净灵火烧断了它。
可当我伸手去摸，指尖却触到一点湿意。
低头看去，缝隙深处，一滴暗红正缓缓渗出，顺着木纹滑落，滴在箱底铺着的干草上，无声无息。
我慢慢合上箱子。
天光微亮，照在脸上，不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