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着往前挪了两步,声音带着哭腔:
“沙书记,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但我扪心自问,我问心无愧啊!您就信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侯亮平这辈子,从来没撒过这么大的谎,可这次撒谎,真的是为公,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啊!”
他一口气说完,眼巴巴地望着沙瑞金,那眼神,就像是在盼望着天上能掉下一道赦免的圣旨。
沙瑞金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要不是为了缓和与钟震国的关系,给自己对付赵立春创造有利条件,他才懒得搭理侯亮平这号人。
可既然人都已经来了,这戏就得演到底。
他轻轻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
“所以…… 你真的是一心只为了查高育良?”
侯亮平忙不迭地点头,眼泪啪嗒啪嗒地砸在地板上:“千真万确!我发誓!” 侯亮平边说边又抹了一把脸,眼睛红得好似熬了几个通宵,声音颤抖着:“我真的知道错了,书记,我不是想耍心眼儿,就是太着急了……”
沙瑞金听了,脸上那冷峻的神情终于缓和了些,轻轻点了点头,没再像之前那样严厉地瞪着他。
其实,侯亮平早就被撤职了,手中的权力连去查个水表都不够,更别提去触碰高育良那种级别的人物。高育良那时可是在汉东排名第三的高官,而他侯亮平呢?给人家提鞋都不够格。
要是放在以前,高育良还没倒台的时候,侯亮平这事儿根本没有翻身的可能 —— 铁定要去吃牢饭。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全汉东的人都知道高育良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纵容赵瑞龙往湖排放污水,毁掉了几十万亩的湿地,还把环保报告全都改成了 “风景优美、生态宜人”。街头巷尾到处都在传他的丑事,就连街边卖豆腐的老张都在骂他 “当官的贪污,老百姓受苦”。
如此看来,侯亮平刚才那番话,听着不像是在求饶,倒有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 仿佛带着 “就算死也要把这事儿真相揭开” 的劲头。
“好了好了,别哭嚎得跟出殡似的!” 沙瑞金揉了揉太阳穴,语气终于柔和了几分,“你这事儿,我算是听明白了。”
侯亮平一听,眼中瞬间燃起光芒,就像干涸的枯井中忽然涌出清泉。
沙瑞金接着说道:“我今天到反贪局,专程是为了你这事。你冒充巡视组,证据确凿,事实清楚,这是赖不掉的。”
“但我也清楚,你不是为了谋取私利、升官发财,而是一心想查高育良;你没动用一个公章,没损坏一张纸张,也没给汉东添任何麻烦。” 他停顿了一下,“不过规矩就是规矩,既然你做了这事儿,就得按程序走,接受组织调查。”
侯亮平立马挺直腰杆,严肃地说:“书记说得对,我认!组织怎么处置,我都毫无怨言,坚决服从!”
沙瑞金摆了摆手:“先别急着表决心。我刚跟姜海谈过,这案子的调查权,我从他们反贪局拿过来了。”
侯亮平心里猛地一震,没敢贸然接话。
“接下来,由省纪委亲自接手,你必须把事情的每一步、每句话、每个细节,都老老实实交代清楚,一点虚假都不能有。”
侯亮平喉头动了动,心中那块沉甸甸的石头 “哐当” 一声落了地。
“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一切听您的安排。” 他的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嗡嗡叫。
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竟会峰回路转,来得如此突然。
原本他还觉得,姜海肯定会趁机狠狠整他,报以前的旧仇。
谁能料到,沙瑞金居然亲自把这个棘手的事儿揽了过去?
难道…… 是钟震国书记在背后运作了?
他不敢再多想,只能暗暗握紧拳头,在心里默默祈祷:老天爷啊,这次可千万别再让我出岔子了。
沙瑞金没多停留,带着案卷,和侯亮平一同离开了。
反贪局里,随着人走,热闹劲儿也消散了。
姜海没坐下休息,转身就朝着办公室大声喊道:“把赵瑞龙的所有材料,马上整理打包,上报上去!一个字都不许遗漏!”
他心里明白,沙瑞金之前那几句话,就等于是默许了 —— 赵瑞龙,这次在劫难逃。
果不其然,材料刚递上去,不到半天时间,上头的批文就下来了:同意提起公诉。
这消息如同炸雷一般,瞬间在整个汉东检察院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