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码还在自动执行。规则组高层的体检报告弹了出来,李正的体重常年稳定在82公斤,却在对外公布的“减重记录”里写着61公斤;王涛的体检单上标着“轻度脂肪肝”,可他在“健康讲座”里说自己“严格遵循减重标准,身体各项指标完美”。最讽刺的是份“特供粮成分表”,所谓的“低热量营养剂”,热量是普通大米的五倍,只是添加了抑制饱腹感的药物,让他们在“吃得多”的错觉里继续变瘦。
“快看社区医院的屏幕!”林夏突然喊道。平板电脑上,医院的公示屏正在播放“稳定期成功率17%”的原始数据,后面附着每个“异常个体”的照片:有个女孩在照片里笑靥如花,胸前的校牌写着“13岁,体重28公斤”,备注是“因无法维持稳定期,转入观察室”;还有个老人拄着拐杖,体重栏里的数字停留在32公斤,旁边用红笔写着“家属拒绝签署放弃治疗协议,强制处理”。
这些人,林夏在幻想里都给了他们“顺利增重”的结局。她写过那个女孩后来成了厨师,每天研究怎么把土豆做得更有营养;写过那个老人在土豆田教孩子们辨认种子。可现实的屏幕上,他们的照片
“他们在删数据!”阿杰突然大喊。屏幕上的文件开始闪烁,部分视频变成了乱码。他疯狂地敲击键盘,汗水滴在空格键上:“爸的代码有自动备份!正在上传到所有私人设备……”
林夏的健康手环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弹出条推送,是段加密视频。她点进去,画面里是阿杰的父亲,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血丝,正在对着摄像头说话:“如果你们看到这段视频,说明100个孩子成功了。记住,所谓‘代谢重置’就是谋杀,所谓‘健康标准’是他们用我们的骨头刻的……”画面突然晃动,传来枪声和玻璃破碎的声音,最后定格在一本翻开的日记上,上面写着:“林夏的幻想不是假的,是我们本该拥有的未来。”
社区广场的大屏幕上,这段视频正在循环播放。原本围堵孩子们的巡逻队愣住了,有个年轻队员突然摘下头盔,往土豆田的方向跑去——林夏认出他,是三个月前在收容所给过小宇半块面包的那个,当时他的肩章上还别着朵塑料土豆花。
“成功了……”阿杰瘫坐在椅子上,屏幕上的解密进度条走到了100%,最后弹出一行字:“原始规则已恢复,所有强制减重指令失效”。窗外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汽车鸣笛的声音,还有孩子们的笑声——是从土豆田传来的,100个孩子的健康手环同时亮起了暖黄色的光,那是“自然代谢模式”的标志。
林夏看着平板电脑上的画面:张凯正把最小的那个孩子举过头顶,孩子的病号服上沾着土豆泥,却笑得露出了豁牙;赵爷爷的孙子举着颗发了芽的土豆,对着巡逻队的车大喊“这是王奶奶的种子”;还有个穿小熊病号服的女孩,正把自己的手环戴在一个瘦得脱形的巡逻队员手腕上,手环亮起绿光,显示“检测到体重过低,自动启动增重程序”。
阿杰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他指着屏幕上父亲的日记,哽咽道:“原来……原来3-80章不是幻想,是他早就想好的结局。”
林夏没说话。她想起自己写的“代码执行的那天,所有手环都长出了土豆花”,此刻看向窗外,发现土豆田的方向真的亮起了一片微弱的光,像无数朵白色的小花在夜色里绽放。后来她才知道,那是100只健康手环同时投射的光影,是阿杰父亲在代码里藏的最后一个彩蛋——用土豆花的图案,覆盖了规则组冰冷的Logo。
通讯器里传来张凯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很响亮:“阿杰!林夏!快来!孩子们说要种土豆,说要让代码里的未来长出来!”
阿杰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调出实时监控。100个孩子正蹲在田里,用树枝在地上挖坑,把从收容所带出来的土豆块埋进去。他们的健康手环不再显示冰冷的数字,只在屏幕边缘绕着圈暖黄色的光,像条温柔的围巾。
“走吧。”林夏拉起阿杰,平板电脑从手里滑落,屏幕碎在地上,画面停留在社区广场的大屏幕上——规则组高层的特供粮记录还在滚动,而最要种自己的土豆”。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是那些被规则组标记为“异常个体”的人们,他们手里拿着铁锹、锄头,还有人捧着用布包着的种子。为首的是周爷爷,他的健康手环早就被没收了,此刻却举着个铁皮罐头,里面装着半罐发黑的土豆种,那是他藏在床板下三年的东西。
“阿杰,”周爷爷的声音沙哑,“你爸说过,代码要落地才能结果,对吧?”
阿杰点点头,突然想起父亲代码的最后一行注释:“幻想的碎片落进土里,就会长出真的未来。”他看向林夏,发现她的健康手环上,暖黄色的光正慢慢漫延,像阳光淌过冰封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