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代码的执行
阿杰的手指悬在回车键上方时，掌心的汗几乎要滴进键盘。屏幕上的原始代码像条盘踞的蛇，绿色字符在黑暗中跳动，最后定格在一行注释上：“当100组健康手环同步激活，所有加密数据自动解密”——这是他父亲藏在底层代码里的最后一道指令，藏在“儿童营养标准”的注释栏里，被规则组的审核系统忽略了整整五年。
“真的要按吗？”林夏的声音在身后发颤。她怀里抱着个平板电脑，上面是张凯刚传过来的实时画面：收容所的铁门被撬开，13个孩子正互相搀扶着往外跑，最小的那个还穿着印着小熊图案的病号服，裤腿空荡荡地晃着。他们的健康手环都亮着绿光，那是用王奶奶留下的土豆粉临时改装的信号发射器，此刻正和阿杰的电脑形成共振。
阿杰没回头。他的视线落在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上：21:47。距离规则组“全民代谢重置”启动还有13分钟。三天前在父亲的旧硬盘里找到这串代码时，他以为是父亲的幻想——就像林夏在3-80章里写的“代码自动执行，真相大白”那样，可当张凯带着87个孩子出现在土豆田，当100只改装手环的信号在监控屏上连成一片，他突然明白，那些被规则组斥为“幻想”的记录，全是父亲用命藏下的路标。
“按！”张凯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喘息，“巡逻队已经到村口了，再等下去……”后面的话被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吞没，接着是孩子们的尖叫和金属碰撞的脆响。
阿杰猛地按下回车。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动地，只有一阵极轻微的“嗡”声，像蜂群从电脑里飞了出来。下一秒，社区广场的大屏幕突然亮了，原本播放着“规则组年度减重成果展”的画面瞬间撕裂，绿色代码瀑布般倾泻而下，覆盖了整个屏幕。紧接着，全城所有的公共屏幕——超市的广告屏、医院的通知栏、甚至规则组总部楼顶的巨型显示屏，都同步切换成了相同的代码流。
“怎么回事？”林夏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健康手环，原本显示“增重期第3天”的屏幕突然黑屏，再亮起时，界面彻底变了：没有了冰冷的体重数字，只有一行跳动的字“正在同步数据……”。
阿杰的电脑屏幕上，代码开始自动跳转，解密进度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升。最先弹出来的是份Excel表格，标题栏写着“2020-2025强制减重死亡名单”，每一行都标注着姓名、年龄、初始体重和最终记录，最9人”。
“这是……真的？”林夏的手指划过屏幕上的名字，突然停在“周明哲”三个字上——那是周爷爷的儿子，去年冬天“突发代谢衰竭”去世，规则组的公告里说他“自愿放弃增重期”，可表格里的备注写着：“拒绝签署减重协议，强制注射高浓度锁定酶”。
通讯器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是张凯他们——社区广场的大屏幕已经开始滚动播放解密文件，最先出来的是规则组高层的特供粮领取记录：组长李正每月领取50公斤精米，是普通居民配额的20倍；副组长王涛的名下有三笔“代谢调节费”，每笔都足够一个三口之家吃半年。
“看这个！”阿杰突然指向屏幕。新弹出的文件夹里全是视频，点开第一个，画面抖得厉害，能看到王奶奶被两个穿白大褂的人架着，她的健康手环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的数字疯狂跳动：“体重41公斤→39公斤→37公斤”，而她手里还紧紧攥着半块没吃完的土豆。画外音是个冰冷的电子音：“实验体73号，注射锁定酶后72小时体重变化符合预期，进入下一阶段测试。”
林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在第45章里写过“王奶奶笑着给我们分土豆”，可现实的视频里，老人的脸苍白得像张纸，嘴唇干裂出血，却还在喃喃着“土豆要发芽了……”。原来那些被她写进幻想的温暖，全是现实里被碾碎的碎片。
“还有这个！”阿杰的声音发颤。一份标注“绝密”的文件正在展开，是规则组的“16岁临界点执行方案”：“16岁生日当天强制注射三倍剂量锁定酶，若72小时内体重降幅未达10斤，启动‘自发性代谢崩溃’程序”——后面附着份名单，阿杰的名字赫然在列，红色的“已豁免”三个字被划掉，改成了“执行中”。
“难怪……难怪他们突然让我提前过生日。”阿杰的手开始发抖，“他们说16岁是成年礼，原来……”
林夏突然想起自己写的“阿杰的16岁生日，我们在土豆田吃蛋糕”，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那些被她反复修改的“美好结局”，不过是对残酷现实的拙劣模仿——就像此刻，社区广场上的人群已经炸开了锅，有人举着手机拍摄屏幕上的死亡名单，有人对着巡逻队的车大喊“还我孩子”，而收容所的方向传来了爆炸声，张凯在通讯器里喊“快！他们要销毁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