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人力危急(2 / 2)

他缓步走去,提起炭笔,在上面画下一个四格矩阵:

| 紧急且重要 | 紧急不重要 |

| 重要不紧急 | 不紧急不重要 |

“我们都觉得自己的事最要紧,”他放下炭笔,声音平稳,

“现在,不妨请各位将手头最挂心的事务,按照这四类往里放置。”

李伯虽然不认识字,但听懂了陈飞所言。

第一个上前,在“紧急且重要”那一格划下一个“○”号。

路甲沉吟片刻,在下方写下“商道安全”,并言:“若无安全,一切皆休。”

周管事看着木板,在“重要不紧急”一栏落笔“坊市工期”,叹了口气道:

“仔细想来,工期晚上十天半月,倒也尚可承受。”

周福跟着在“重要不紧急”里添上“工坊订单”,

想了想,又在“紧急不重要”那格写了“城内怨言”。

随着几笔落下,木板上各项事务的优先级顿时一目了然。

众人之前的焦躁与争执顿时烟消云散。

陈飞正要安排,一名亲卫快步而入,将一封密信呈给路甲。

路甲验看后,脸上瞬间阴转晴,带着喜色禀报:“公子!

军中捷报!新列装的一批强弓劲弩已形成战力,前线压力大减。

大帅体恤,从各营抽调了三百名老兵,不日即可抵达!”

“好!”陈飞眼中精光一闪,思路清晰地开始分派任务,

“路甲,老兵抵达后,由他们负责核心区域的警戒,

现有护卫力量得以释放,全部加强到商道巡逻上。”

“周管事、周福,你二人抽出部分人手,全力保障春耕。”

“路甲,护卫布防的重心,需向乡间道路和粮仓倾斜,确保农耕后勤无忧。”

……

“公子此法甚妙!如此一理,轻重缓急立判!”周管事心悦诚服地赞叹。

李伯更是激动地抱拳,声音微颤:“老朽……老朽代这万千农户,谢过三少爷恩典!”

陈飞摆了摆手:“诸位日后再有分歧,不必先来问我,可自行按此法权衡决断。”

镇北县的广袤田野间,很快便呈现出一派泾渭分明的奇特景象。

靠近陈家新垦荒地的一侧,人声鼎沸,热火朝天。

翻犁的、播种的、引水灌溉的,人们分工有序,干劲十足。

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农站在田埂上,看着犁铧深深切入,

翻起那些尚且板结的生土,仔细端详着土块的结构。

“地力是薄了点,”一个老农咂咂嘴,眼中却带着希望,

“但只要肯下力气,小心伺弄,养上几年,定是肥田!”

“老张头,你家今年租了陈家几亩?”旁边一个扛着锄头的汉子大声问道。

“整整二十亩!”被称作老张头的老农声音洪亮,透着掩不住的喜悦,

“陈家仁义啊,说了前三年免租!种子、农具还都只收半价。

我家两小子还在工地做工,一天稳稳六十文,这日子放在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

然而,不远处,龙江与新垦荒地之间,属于李家的万亩良田上,景象却截然不同。

那里显得格外冷清,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长工在田里慢吞吞地劳作,

大片土地上,杂草在风中摇曳。

李府管家李福站在田埂上,脸色铁青,对着一个弯腰劳作的老长工怒吼:

“王老五!你们这是磨的什么洋工?

这都什么时候了,地还没翻完一半?误了春耕,你们担待得起吗?”

王老五慢悠悠地直起腰,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语气不紧不慢:

“李管家,不是我们不上心啊。

您瞅瞅,这地里就剩下我们几个老骨头,

年轻力壮的后生,都跑去陈家那边做工了,一天三十文呢!

我们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你!”李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对方,

“你们可是签了长工契约的!拿着李家的工钱,就该给李家出力!”

“工是签了,”王老五依旧那副腔调,

“可那契约里,也没说不准家里人出去另谋活路啊。

我儿子去陈家做工,挣的是他自己的前程。

再说了,李家给的那点长工钱,一年到头还比不上陈家干一个月的哩。”

李福咬牙切齿,却一时语塞,无可奈何。

他环顾四周,仅剩的几个长工无一不是在磨洋工,

心思显然早已飞到了陈家那片繁忙的工地上。

同样的困境,也沉重地笼罩在县城另一端的王家大宅内。

王家主气得拍案而起,对着堂下跪着的几个庄头怒吼:

“什么?又走了三十户?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几批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一个庄头战战兢兢地抬头回话:“老爷,实在是拦不住啊。

陈家那边工钱给得高,一天三十文,还管一顿扎实午饭。

佃户们私下都算过账,在陈家干上一个月,抵得上在咱们这儿辛苦大半年……”

另一个庄头苦着脸补充:“眼下还肯留下的,

要么是签了死契走不脱的,要么是家里实在抽不出壮劳力。

可就算是这些人,干活也都在磨洋工,心思早就不在田里了。”

王家主颓然坐回太师椅上,面色灰败。

而在张家,情况则更为棘手。

家主在书房内焦躁地来回踱步,管家则小心翼翼地汇报着坏消息:

“老爷,咱们城南那八千亩上好的水田,至今……至今才租出去不到三百亩。

往年抢着租种的佃户,今年几乎都跑到陈家那边去了。”

“降租!”张家主猛地停下脚步,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去告诉他们,愿意留下来的,租子降到四成!”

管家脸上的皱纹挤得更深了:“老爷,怕是降租也没用啊。

陈家前三年全免,而且租他们田的,去坊市、工坊做工还优先。

佃户们精得很,都算过这笔账,就算咱们把租子降到两成……”

张家主一拳狠狠砸在桌面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低吼道:

“欺人太甚!这陈家,是要把我们几家的活路都断了吗!”

与此同时,陈府的议事厅内,气氛却是一片明朗。

李伯满面红光地汇报着春耕进展:“三少爷,一切顺利!

新招募的农户干劲十足,照这个势头,半月内就能完成播种任务。”

陈飞满意地点点头,转向周福:“工坊那边怎么样?”

周福笑着回答:“少爷放心,产量虽有些下降,但各家都表示理解。

毕竟春耕是头等大事,大家都指着秋天能有个好收成呢。”

路甲也汇报道:“老兵们已经到位,商道无虞。

倒是听说李家、王家那边,为了人手的事,正急得跳脚呢。”

陈云在一旁抿嘴轻笑:“我听说,李家已经把租子降到了三成,还是没人。

王家的几个庄头,现在天天在村里转悠,见人就许诺降租,可佃户们根本不买账。”

李伯捋着胡须,语气带着几分自豪:“这是自然。

在咱这儿,一个月稳稳九百文,一年下来就是十两多银子。

新田前三年还免租,这么明白的账,谁还不会算?”

陈飞踱步到窗前,望着远处那片繁忙而充满生机的田野,语气平静:

“他们意识不到,人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你断水源,我便抢人。”